第189章 新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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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冷风呼啸的傍晚,黄家的莜姊出门了。

  这是柳家人穿来之后第一次参加里人的婚礼。

  “娇怯”、“妩媚”这等与农家村妇并不“搭轧”的形容词,今日都可以用在这个出嫁的姑娘身上。

  作为一个女娃,柳奕可以挤到人家屋里去看新嫁娘,本处直接简单又粗暴地称人为“栾家新妇”。

  打扮的程序只是换个发型而已,黄莜姊从今往后都得梳着那高高绾起的妇人头式了。

  从此往后,这么一个活生生水灵灵的姑娘,便失去了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基础标识,而被戳上了毫无特色也没多少情感的附属标签——

  她已被众人顽笑地称作栾五郎媳,这个称呼很快便会从一个标签,变成一座大山深刻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的一辈子,不再会有自己的丝毫主见,不会再有别的更多意义。

  她要去往那陌生的夫家,实践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职责,奉献自己的一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柳奕只能这么告诉自己,“鱼之乐,在油炸了红烧。”

  这位阿姊在柳奕刚穿越过来时曾给她提供过帮助,虽打的交道不多,柳奕也觉着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希望她嫁入夫家能够婚姻美满,幸福喜乐。

  这么一想,柳奕又背着人在恁新娘的竹编妆奁内放下三枚钱币,算作她自己给的贺礼吧。

  这时候的人结婚,女方家里不过送送而已,不会有什么喜宴。

  亲朋好友都来凑凑热闹道贺便可,随缘随分全凭个人,感情好的人家会送点粮食、鸡蛋,闺蜜之间留赠条帕子、抹下耳坠一人一个作为念想……已是极限。

  礼轻情意重。

  绝没有一包多少大红包的说法,真个拿钱的少之又少。

  等到红着脸的栾家五郎带了一众族兄弟,牵着驴,赶着黑灯瞎火地来接新妇了,一身新衣的黄莜姊才哭哭啼啼与爷娘拜别。

  花盖头、大红嫁衣什么的,并没有。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这一点,柳奕已多次领教过了。

  几个半大不小姑娘都站在人堆里瞧热闹。

  黄荞姊道,她家阿姊黄花和莜姊情分最好,早在家哭得不能出门。

  柳奕表示……对不起,俺情商略低。

  她不懂这么大喜事还有啥好哭的。

  “恁家三姊随嫁则两只箱笼?”谢家的细姊看着黄家兄弟将箱笼抬出,表示这实在是太有脸面了。

  “俺二伯家日子元好过得,太姥又最疼惜俺家三姊,”荞妹用不无艳羡的口吻对她道,“三阿姊是俺满姊妹行手最巧则,十岁便学裁衣,恁一只衣箱,皆是阿姊自缝了四季则裙衫。”

  “恁好……”话本不多的椿家芽姊都发出一声感叹。

  “待俺出嫁时,能有个半数亦欢喜不了耶。”细姊总结到。

  柳奕抿着嘴一直笑个不停,嫁人什么的,她自己无感,却希望这些小丫头们的心愿都能达成。

  人世间最好的春情,不过是姑娘恨嫁,小子思春。

  到什么时代都一样。

  没有吹打,也没有鼓乐,黄莜姊坐在恁毛驴背上,在丁零当啷的铜铃声中,渐渐去得远了。

  天幕四合,夜色渐浓,还好,今晚会有一轮明月,映照着他们的前路。

  回了她家的山头,许久,柳奕竟觉自己隐约还听见,通往村外的小路尽头,有个少年郎在蒙蒙的夜月下唱着歌。

  要说这个时代的人不懂浪漫,那是真个粗野得生不出任何闲情雅致来。

  若说他们直白,柳奕觉着,倘若她不是穿来的沧桑灵魂,只是本土里长出的一个最简单天然的姑娘……

  嗯,没准,哪一天,还真有可能被某个愣头青的情歌给勾跑了魂儿。

  新年之前三天,柳家的农活基本收尾完毕。

  粟谷,是本土最常见的品种,十里黄。

  这一次在空间里种了六亩,共收得粟谷四千零九十斤,一亩折合五石五斗七升。

  也就是说,她家平常的产量,连一半都没收到。

  柳家人只能想,都是因为空间的环境特殊。

  土豆全部都摘下来,粗略称重也有一千九百斤,一亩地,能当一亩芜菁了。

  “还好只种得这一亩。”不然他们又往哪堆去。

  至于玉米,毛重都懒得称量了,两亩地的产出略微估算在二千五百斤上下。

  “七十石,”柳奕加一加,“按重量毛算七十石。”

  “那土豆有水份的,不当得正经粮食算。”芳娘一听就笑了。

  “我晓得,”柳奕无奈,“这不是毛算吗。”

  按说粮食是得全都晾晒干燥才可以计算在内,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咱家一时又没功夫把这些都切晒了晾干。”

  “玉米都还罢了,土豆肯定不能算在一起的。”柳全一板一眼地划着道道,“恁多玉米棒子还没除了玉米芯呐,剥下来只剩玉米粒才能算粮食。”

  “好了好了,我把它们分开算。”柳奕笑着投降,“粟谷三十三石四斗二升;玉米,抛个毛重,两千斤,就当十六石吧?”

  “土豆,堆着吧,不算在里头了。”

  柳奕在小账本上写写画画,“恁就是五十石……口粮,行了吧?”

  嗯,可以,柳全夫妻二人都点点头。

  “那下一季,咱们就按说好的,五亩粟、三亩麦、二亩稻子、一亩芝麻再加一亩棉花……这么安排了?”

  “怎地,有这么多么?”芳娘一听,头就大了。

  最近收这些庄稼,比他们在外头收了夏秋两季粮食都觉累得慌。

  “收割机,有没有手动收割机!”

  柳全笑了,“再等些时日,我看看能不能找些零件凑一凑,试着弄一个罢。”

  “行,您试着做,到下一回收粮食,起码还得两个月呢。”柳奕抿着嘴角点点头,“有点眉目也行,咱不着急。”

  “你这丫头。”还准备坑自家老爹了么。

  “这么看来,五亩粟就按一亩五石五斗算,”柳奕继续算账,“一年四茬最多能五茬,还得赶着种,那就是……”

  “我觉着罢,咱们不一定非得这么干。”芳娘坐在一旁,“这地时常也在长,如果咱们把庄稼适当调整密度,留些距离,每个月都可以播种一次。”

  “一次也不种五亩那么多,两亩、三亩都行,哪怕只按两亩算,一年也可以种许多次,加起来至少也是二十四亩。”

  “那可就比种五茬多很多了!”柳奕不知该佩服亲妈的计算能力还是统筹规划。

  “你也不想想,每两个月都像这么折腾一遭,谁能受得了。”柳氏笑笑,“一个月稀稀拉拉收两亩,顶天三亩地还能凑合。你还种恁么老些这啊那的……再多,可就太难受了。”

  是是是,柳奕连连点头,亲妈说得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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