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光明圣子哈哈一笑：“好，我请。现在还不知道晚上在哪张桌子上坐。这样吧，下班的时候联系。”
晚上两人见了面，光明圣子笑问：“怎么，想通了？”
山海摇头：“被甩了。”他不好意思提公司副总的事，只能拿艾琳来做借口。
光明圣子一楞，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决定来当我的总经理了。那个什么艾琳小姐？你怎么会被她甩啊，要甩也该你甩她啊。哈哈，出手慢了。兄弟，就是这个脾气害你。不过，男人嘛，总得甩人与被甩都经过几次，才算真正了解女人。现在很多女孩子选择男人，专门强调要离过婚的。”
山海郁闷地想，这是什么逻辑？又不是出天花，离婚的男人才算检疫合格的猪肉？呵呵一笑：“it行业有一个观点，一个人在最初写程序时犯下的错误， 后面平均要花费三倍的功夫才能纠正过来。她不过及早地改正了自己的错误而已。”
失恋之人说酸话，实乃天赋人权。光明圣子一个劲地笑，表情诡异，说：“晚上我好好陪你喝几杯。”
光明圣子的酒局照例是群英汇聚，几位老板，一位中兴区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和交警支队副支队长，一上桌，光明圣子就宣布政策：“今晚山主任心情不好，大家多跟他喝两杯。来，山海，我亲自给你倒个满杯。”
山海贼笑着说：“你亲自倒又怎么样？倒杯酒又不是外科手术，非得好大夫动手不可。”
一桌人哄笑称妙，开始混战。山海今晚坐了光明圣子身边的主客位，知道自己喧宾夺主，也不推辞，“拟把疏狂图一醉”，就象水能治疗渴一样，酒是治疗失意的药，来者不拒，碰杯便干，几个回合便有了七八分酒意，光明圣子发话暗示，众人停止围攻。
山海看得清楚，光明圣子在酒桌上，任何时候都是主角，哪怕有张秘书长那样的官员和赵总那样的有钱人，都象伴娘一样成为陪衬。山海发现光明圣子还有一个习惯，喜欢大声武气地叫“来人啊”，毫不做作，这是一种天生的王霸风范，山海这种人，无论如何苦练，都不能象光明圣子那样坦然自得。
酒兴酣处，光明圣子似乎是随口问：“等会安排在哪里高兴？星格还是v8？”
立即有几个人象小学生一样争抢答案。酒后唱歌，如同魏晋名士嗑药后的长啸，几乎算是一个定式。一行人浩荡进了包厢，光明圣子大马金刀地正中坐下，招呼山海过去，笑问：“没醉吧？感觉好些没？”
山海说：“借酒浇愁，哪能。”
光明圣子踏实地靠在沙发背上，惬意地笑着说：“说点高兴的吧。我们局长在中干会上表扬了我一下。据说，市里面对我们交通系统的工作做了肯定，这种表扬象每年的建设经费一样，层层盘剥，可是多少也能落一些到我头上。算起来，应该还有你一份。那个系列报道功不可没。”
山海想到他和光明圣子第一次认识，去王庙那条路，这就是交通系统的成绩。“报道”真是个双关词，还有“遮蔽”的意思。人们在报道的同时也在遮蔽。哪怕你没有先入为主的定见，所言及的都只是所选取的某一个方面，被报道者，就陷入永远难以呈现全部真实的宿命。
光明圣子似乎看出了山海心中所想，喷着酒气不以为意地说：“戈培尔说过：人民比我们想象的要蒙昧得多，所以宣传的本质就是坚持简单和重复。过段时间，我们再搞一个这样的系列报道”这时候鹦鹦燕燕进来一排衣着暴露的小姐，站在众人面前，毫不扭捏地挠首弄姿。
山海吓了一跳，光明圣子看着他的仓皇样子乐不可支，得意地说：“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安慰奖。”
山海本能地站起来，想逃跑，光明圣子一把拉住他，大声命令说：“以后你要当总经理，连几个小姐都搞不定，怎么应付社会上那些坏蛋。坐下。你先选。喜欢谁就是谁。”
山海想，他现要可没有答应他，可是，光明圣子的气势不可违背，他坐回沙发，打量那一排小姐，说：“算了吧。喝多了，怕失态。”
光明圣子歪着头指了两个小姐：“过来。”
自己拉了一个在身边，一个推到山海身边，冷笑说：“失什么态！我们是客人，是上帝。付了钱就是大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其它小姐象面包屑一样被瓜分，没有摊上客人的小姐失望地扭着身子离开。治安大队长过来问：“范哥，你的保留歌曲我给你点了。老规矩，献酒加倍。”
光明圣子看着山海摇头，说：“兄弟啊，我知道你清高，但是，清高有个屁用。你要真正清高，要真正做到格格不入，独行特立，做到不在乎，那必须得有一项基本保证：那就是足够的钱。”
山海苦笑：“那是当然。没钱万万不能。”
光明圣子笑：“你明白就好。这是个恶棍的时代，你当不了最坏的那些人，也要争取当个不好的人。我举个例。这个房间很污浊，我不是说她们，和他们----”
光明圣子的手对着身边的狐朋狗友指指点点，“我是指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因为闭塞，因为抽烟，因为很少换气，肯定超过任何一个城市的空气污染。但是，山海，你现在能够感觉到？你不抽烟也闻不出，你鼻子只闻得到一股香味。因为用了空气清洁剂。所以，要保持清高，就得有钱。金钱，就是污浊人生的空气清洁剂。”
山海摇头笑：“我倒愿意你把金钱看成一种污染。”
光明圣子哈哈大笑：“兄弟，一起前进吧。北京东京我不管，至少这座城市，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有钱人。我也不骗你，我跟你老实说，先给你打打预防针。将来，你这个总经理，可能要做一些违心亏心恶心的事，但是，违心不违法，犯贱不犯纪，只要有钱赚，管它冬夏与秋冬。好好跟妹妹聊聊，玩开心。又不是叫你跟她上床，喝喝酒，唱唱歌有啥关系。”
他接过治安大队递过来的话筒，起身唱歌。山海手脚无措，拘谨紧张，既有被光明圣子教训的原因，也因为第一次跟小姐接触。小姐倒是豪放得很，缠着山海喝酒，抢话筒唱歌，跟其他客人打闹玩笑，调戏挑逗其他小姐和客人，象是在给自己开生日party。
接着好几天，山海情绪低落，一个人倒霉，如同不小心放了臭屁，“遮得住响遮不住味儿”，况且山海连响也没想遮，他的失意明白写在脸上，同事们看他的眼光无不带上明白的可怜。
谣言和战败天生一对，本来这副总谁也不知道跟山海有什么事，山海主动认领这份伤心，公司立刻衍生好多版本的幕后故事，卢小姐一天下午当面问山海，山海羞愧难当，方才知道自己竟然有幸且不幸成为故事主角，心中恨级，蒲柏有言：人皆犯错，你能原谅别人，你就是圣人。
山海现在不想做圣人，只想当凶手。他原谅他们，那么谁来原谅他呢？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光明圣子，想起光明圣子对他说过的话，对他的许诺。
公司已无前途，领导象智障一样难以沟通，正如花瓶是用来观察花朵凋零，办公室就是人的坟墓。山海一颗心开始在西天和高老庄之间摇摆起来。他一直是一个保守，内敛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对于自己的**都象乳沟一样深藏不露，可是现在，看来有些错误，他这种风格不太受人欢迎，需要改变。
山海认真地想，他没有成为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现在就应该努力成为第二部分，光明圣子给他指明了一条金光大道，这个机会好比末班车和漂亮女孩子一样不可错过。
固然，他还是对商人抱有成见----如同统治者多半是恶棍，士兵多半是傻瓜一样，商人多半是奸诈之徒，可是，成王败冠，隋炀帝对家里人干过的事情，唐太宗大体都干过，将来他赚到足够的钱了，大可以有样学样，请人发新闻写自传拍电影，黑社会漂白暴发户追认家谱这种事谁做不来？且慢！
山海又叹了口气，总经理虽好，却如蜘蛛侠一般，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天上不仅掉馅饼，有时候更会掉陷阱。光明圣子可不是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已的人。他自己也说了，要做一些违心的事。
山海继续失落了一阵，又重鼓勇气，顾影自怜：如他这样一个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镣铐”，又何必胶柱鼓瑟，杞人忧天呢？
下周一上班，公司电梯门口的布告栏贴着通知。山海扫了一眼，就象那些深度套牢的股民一样漫不经心。下午，姜明广热情洋溢的动员后，规定公司每位员工至少认领十件好汉药酒。
这个季节是白酒的淡季，好汉沦落成难民，酒厂用这些酒抵偿广告费，姜明广借力打力，击鼓传花，用来预支这个月的部分薪水。他慷慨大度地宣布，员工可以按最低折扣拿货，多多益善，推销出去的利润全部归个人所有，公司绝不分成。
这算是公司给大家的福利。
山海彻底崩溃。他无法理解姜明广到底是在做一个网络公司还是销售员培训基地。广告已经勉为其难，酒就完全离谱。这种低档酒他绝对无法向光明圣子开口，难道要自己一家一家去向那些小餐馆大排档的老板厚颜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