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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昆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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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昆明城建于洪武十五年,相传为沐英专门请风水大师汪湛海堪舆风水之后营建,以昆明北面长虫山为主龙脉,建为开六门的灵龟形,形成龟蛇相交的福地之相。

  昆明城周围九里三分,南门崇正,东门咸和,西门广威,北门保顺,西南门洪润,东北门永清,门各有楼,四隅亦有楼,西南之间为钟楼,环城有河,可通舟楫,昆明城作为省城,云南省城,云南府城,昆明县城同城办公,都督府,布政使司,督察院,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等要害衙门均在城内。

  昆明城按天启年间官方统计,作为成年男子的人丁仅有一万零三千二十六,堂堂省城不及内地一大县,实则不可能只有这点人丁,云南此时在册人口只有一百余万,还不如明初之时,明初沐英收取云南,扎根在此屯田的明军便有三十万,之后仅洪武年间历次迁移人口充实云南便不下百万。

  而云南虽然小乱不断,但大的战乱这两百多年只有明英宗时征麓川,万历年间缅甸内犯罢了,余下的年月都大体算得上太平,之所以人口不增反降,不过与大明其他地方一样,隐匿人口田地借此逃避赋税徭役罢了,只不过云南地处边陲,天高皇帝远,情况比较严重罢了,省城实际人口有十多万,虽不及京城,扬州等人口百万的大城市,但也称得上是商旅繁荣的西南明珠了。

  几个家丁都是个个顶盔戴甲,身穿一身颇为沉重的鳞甲,背后背着鸟铳,腰上别着腰刀,骑在马上显得十分干练,沐天波随意地瞥了一眼几个家丁,去年奢安之乱进入尾声,川贵总督朱燮元令各军分路进剿,云南官军受命北上收复乌撒府,这些家丁大都经历过此战,身上自有一股铁血之气。

  两个伴当一名是平常在沐天波身边听用的贴身小斯沐有田,尖嘴猴腮一副油滑的模样,一名却是沐天波的捧剑侍女夏荷,此女与沐天波同岁,身材十分高挑,五官立体眼珠碧蓝,却是个很符合后世审美的混血女子,此女祖上是万历年间缅甸内犯时被俘的弗朗机人教官,被俘后便在云南娶妻生子繁衍至今。

  陈夫人看此女身材高挑,筋骨强健是个练武的材料,便抬举她到沐天波身边当个捧剑侍女,沐天波一边策马赶路,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身旁夏荷凹凸有致的身形,弗朗机人便是葡萄牙人,近年不但在澳门筑城而居,在东南亚各国也很有势力,越南黎朝南北双方,缅甸东吁王朝都有弗朗机人雇佣军,暹罗更是连王家卫队都是弗朗机人组成。

  一路策马向南,省城内的主要干道都是石板铺路,走起来倒也十分爽利,遇见的士绅官民都是纷纷避让不敢多看,沐家的家丁伴当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倒让沐天波见识到了几分沐家的跋扈。

  策马从五华山脚下路过,此山北连螺峰山,东连祖遍山,三山具在城内,五华山元代便是昆明八景之一,明亡后孙可望,永历皇帝,吴三桂等人都在这里营造过宫室,后世为云南省人民政府驻地,山上有著名的五华寺与五华书院,五华寺内藏三宝太监郑和所捐大藏经,更谣传是建文皇帝出家的所在地。

  五华山南便是省城内的一应官署,巡抚官邸位于正北,南面便是布政司,都察院在布政司之西,按察司在布政司西南,云南都司也在西南,贡院在布政司西北,其他官署,国公府,云南府衙门,昆明县衙门,督学道,兵巡安普道屯田道等具在这一片区域内。

  官署聚集之处也是分外繁华,酒楼茶馆便必不可少,此时官场风气豪奢,衙门公款吃喝,节假庆贺,大宴会,小宴请,还要找妓馆中的红牌作陪,衙门中的膳夫门子可忙不过来,尤其云南土司众多,各类土官,千户,百户,通事等超过三百家,土司袭官都需来省城办理。

  土司袭官需奏报三司保勘,多年来已经形成了潜规则,上下衙门,大小官吏大肆收取贿赂,稍不如意就藏匿其黄册,或洗改其公文,找理由驳回袭官公文,阻挠土司袭官,土司习以为常,派遣头人常年居住省城,名为“打干”串通酒楼茶馆中的讼棍,行贿营求,元江,丽江等府告袭有费千两者,其他府州也多至六七百两。

  又有衙门中的各位胥吏差役,师爷幕僚之辈在此内外勾结舞弊一些衙门中的赋税钱粮催征,劳役派发等事,早年间土司袭官还要按五品以上纳米三百石,六品以下纳米一百五十石的标准输忠纳米,因此衙门前各种米铺钱庄,典当商铺也是有不少。

  一边打量着衙门周围这种异常的繁华,沐天波带着一行人马来到了布政司衙门之前。

  云南布政司衙门,乃是洪武十五年所建,经历司,照磨所,济用库,理问所等衙署具在其内,门楼前候着几个门子,见了沐天波等人赶忙跪下磕头,一个红袍官员则是在门前一面拱手行礼,一面让人打开中间的仪门。

  沐天波眉头一皱,此人却是布政使下属的云南右参议王术邱,正四品官员,胸前的补子是四品文官的云雁,此时右布政使周世昌正跟着云南巡抚王伉在临安前线监军,自然不可能亲自迎接,但左布政使蔡侃,按察使许斌等人可是在的,他二人不过从二品正三品,却不来亲自迎接自己这个超品的国公。

  冷哼了一声,沐天波也不搭理这个右参议,将马匹交给马夫,带着一众家丁伴当走进了仪门,大踏步地走进了大堂,还没进去就听见其中喧哗声一片,一走进去只见数十个云南顶级的文武各官吵成了蛤蟆坑。

  沐天波叹了一口气,此时流贼和后金都在稳步发展,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都已经加入流贼,老回回,八金刚等流贼在去年便已流窜进入山西,流贼正式从陕地一省开始肆虐整个北方,三边总督杨鹤提议招抚,崇祯发银十万从之,此时最强的一股流贼神一魁部在上个月围庆阳府城,破合水县城,就是在本月被招抚。

  但杨鹤的招抚注定不可能成功,此时小冰川期仍未结束,陕西连年大旱,流贼回家务农只能饿死,朝廷又没这个组织力将数十万的流民迁移他处,所谓发银十万招抚,一两度一人,可活十万人,陕西粮价斗米七钱,只可活五十日耳,十万两花完后又将如何?

  后金的发展更是迅猛,皇太极即位以来,一改老奴歧视屠杀汉人四处树敌的做法,对内停止屠杀汉人,设立书房招收汉人秀才,安抚后金中叶赫,海西等部真夷,对外先后征讨朝鲜与察哈尔,迫使此时的蒙古大汗林丹汗西迁,漠南蒙古各部纷纷投奔后金,朝鲜也被迫结下了城下之盟。

  一直坚持和后金打游击的毛文龙也已被督师袁崇焕设计杀死,东江镇大乱已经无力牵制后金,后金在前年入寇,不仅取得了大量急需的丁口钱粮,还干掉俘虏了满桂,赵率教,孙继祖,黑云龙等多位敢战能战的总兵,奉命勤王的太原镇,大同镇,甘肃镇多路勤王兵马因无粮饷溃散,纷纷加入流贼充实了流贼的力量,吹牛说要五年复辽的袁督师也被崇祯下令凌迟了。

  皇太极更是趁机幽禁了在四城之战逃跑的二贝勒阿敏,强化了自己的权威,离南面独坐更进了一步,靠着抢掠来的工匠,今年正月,后金自己的红夷炮天佑助威大将军炮正式铸成,明朝对后金的技术优势正在逐渐丧失,就在这个月,皇太极将检阅佟养性的三千余新编汉军,八旗汉军开始建立。

  流贼与后金都在按照原本的历史迈步向前,沐天波这里却还受到颇多阻碍,没法放开拳脚大展宏图,想到历史上明末文武高官们的丑恶嘴脸,沐天波看向各官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好像感觉到了沐天波的冷冷的眼神,正在争吵的官员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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