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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心意拳拳 子青善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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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篁立时星眸圆睁,奋而拍案,沉声断喝——分明是学她方才模样!且学得维妙维俏!

  蔚璃见下也是又惊又气,又笑又羞,倒底还是忍不住笑颜逐开,委实稀罕他这等明朗爽气的少年,“你若敢存心,我便连你一起打了!”

  风篁笑说,“我已受打一回,哪里还敢做非分之想!”见她再展容颜,忙又趁机谏劝,“以后这等凶神恶煞事交于我办,你这小女子还是装巧扮乖来得容易些。吃面罢。”

  蔚璃讶异,虽说低头吃面,可又忍不住多瞧他两眼。

  他也说她是凶神恶煞,可是他又甘愿为她做凶神恶煞事,留给她装巧扮乖。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小女子当乖巧娴静,可是自青门兵败被诛,自十万将士枉死沙场,自父王亲率族人入京请罪……她便知乖巧无用!娴静必死!惟有披铠甲,提长剑,纵烈马,战沙场,方为救国护民之道!

  偏今时又遇人教导她“小女子当装巧扮乖”,虽则感念,却也疑心——此生此世,还会再有良人能教她托付终身,装乖扮巧?他是那位良人?

  风篁看她拨弄着碗里的细面,全无进食之意,又要笑她,“是你说要吃肉!这回怎么又不吃了?要不要添壶酒?”

  蔚璃顿时又立目看他,他无奈笑笑,“你这丫头平生受谁人哄骗?怎活得像个惊弓之鸟——时时提防,处处疑心。我是真意问你要不要喝酒,若存歹心……你这丫头也未必是我对手罢?直接放倒你也不是难事。”

  他言辞坦荡率真,说得蔚璃又气又羞,转念再想,是否当真自己提防太过,疑心太重?平生以来是受谁人哄骗而成惊弓之鸟?

  “我要喝酒。你去拿!那伙计若敢再来我就拆了翡翠楼!”蔚璃呵道。

  风篁笑她,转身下楼取酒。伙计在楼下见了又小心来问,“这么烈的小娘子少侠可怎么受得?非得用酒灌倒了才行!”

  风篁也叮嘱他,“你可避得远些!她当真发威,天王老子也拦她不住!我可不是说笑!”

  酒拿上来,蔚璃借着酒味还真吃了一大碗面,三大块肉,看得风篁啧啧称奇。

  只是酒足饭饱,蔚璃又觉神思昏昏,想要拥裘酣睡了。风篁也看出她眯眼困倦,支颐若梦,便小心问道,“我若此刻与你说,我房中藏着一位美娇娘,你会不会以为我是用计诓你,哄你入室……”

  蔚璃果然瞪圆了眼睛,可也只是一瞬,便又支颐伏案,“那可否……子青退下,容我与那美娇娘睡上片刻。”

  风篁也是抚案大笑,“你这丫头……当真稀世罕有!”

  原来在翡翠楼后面别有一处闲庭隐园,此是蔚璃也不曾到过的地方。随着他上桥跨溪,穿竹林,过花丛,总算得一方开朗地,眼前一间明堂素净清雅。

  他召国世子不住堂皇驿馆,竟选来此样幽地隐居于市,可真是别出心裁!蔚璃回头望望来时路,半醒半昏倒忘了是怎样曲折,“若知这样幽深,我便不来了。”风篁笑她半路又生悔意,“不是说曲径通幽吗,为了美娇娘这点曲折也不肯受?”

  “你也不必再诓我,若是这屋里没有美娇娘,我自此都不会再信你!”她扶着庭前一对青铜铸鹤,依稀忆着,“我澜庭内……似乎也有这样一双……”

  风篁只怕她要扶鹤睡去,忙引她入内,又悄声嘱告,“她许是午睡,切莫吵了她。我这位美娇娘性子极怪,你若待她好,她也必然待你好;你若对她笑,她也必然对你笑;可你若是凶她,她也必然要凶你……”

  “世人岂非都是如此!”蔚璃冷眼觑过,不屑他这般夸奖别人。想到那夜长街初遇,他或也有心旌微摇偏又不识她身份,便称言说是来此地娶妻再不好与别个女子许诺,可今时今地他又分明是幽室藏娇,还要领了未婚妻子来看,这又做何道理?!

  只是被他这样一说,她倒有几分信以为真,也好奇屋里究竟藏了怎样一位美人,能得他这样惜护夸赞。待进到屋内,一室的熏香扑鼻,水汽漫身,使她忍不住蹙眉:美娇娘莫不是在沐浴?

  风篁想起这必是那精明伙计殷勤摆下的香闺锦榻,花膏浴汤,忙去推开前窗,以疏散满室潮热,又嘱告蔚璃,“丫头在此稍候,我去请美人出来。”

  “不许再喊我丫头!”蔚璃斥道,她可不想在他姬妾面前失了威仪。

  风篁只是笑笑,明了她心事一般,转身进了内室。

  这算甚么!蔚璃忽觉四肢无措,坐立难安。与他婚典未成,竟要先陪他挑选妾室吗?我蔚璃堂堂东越女君竟沦落至此!?倒底是怒其滥情,还是恨自己无勇?

  是了!他若滥情,她便可就此悔婚!此样智勇她还是有的!……想想自己醉时还能得此妙计,也真是佩服自己!可当真要与他玩这样伎俩吗?他看去似乎很是一位诚恳少年?不然何以引她来观他的美人……唉,不管这些!先退婚!再做他计!

  我要独往天地逍遥,使这天下无人束我!我要游遍大川大山,凭他是谁无人挡我!——就这么定了!

  风篁再出来时看见她攥拳咬牙,目色凝注,倒似要经一场天翻地覆一般,忍笑唤她,“美人将醒,在书房恭候。”

  蔚璃皱了皱眉,还真是曲折,又转到书房了,不如不见罢……她渐有落荒而逃之意,似乎又被他看破,急牵她衣袖拎到了书房。

  面前帷幔重重,愈发引得蔚璃好奇张望,指使风篁,“你去唤她出来!”

  风篁笑言,“美人怕羞,就躲在帷幔后面,丫头……璃公主自己去看。”

  看——,还是不看?美人生得可美?他幽室藏娇必然不差罢?若是个绝世美人岂非把自己比下去了?若是个寻常姿色又有甚可看……

  “阿璃莫不是怕了?”风篁见她锁眉踌躇,半晌未进半步,也是又笑又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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