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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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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特缓慢的跪下来,伸出双手,抱住凯特的肩膀。长久以来的压力和挫折,终于汇聚成海啸爆发。他爆发出骇人的哭声,仿佛从喉咙深处拉响一根锯条,响起暗淡粗哑的摩擦声。与生俱来的意志力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具筋疲力尽的躯壳。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泪像血一样涌个不停,凯特把手指插入他的发根,轻柔的梳理着他的头发,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温热的嘴唇落在皮肤上,莱特浑身颤栗起来,情不自禁的搂住凯特的头,一把将凯特打横抱起,走进卧室,把她小心的放在床上,灼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凯特的嘴唇,眼神暗了暗。她能感到莱特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人虽紧紧相拥,胸膛中却因空落而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莱特却停了下来。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凯特的面颊上,她睁开眼睛,莱特赤着上身跪在他身上,拼命压抑着浑身的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剧烈的悲伤像岩浆一样,顺着神经流到皮肤上,莱特心如刀绞,肝胆成灰,拼命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汹涌的滚落。

  “别哭,莱特,别哭。”凯特温柔的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握住莱特的手贴在胸膛上。莱特深深皱眉,不解的望着他。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凯特柔声说,“我就在你的血管里流动,倾听你的每一次心跳,为你的生命输送动力。只要你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我的声音。即使这具身体归于尘土,我仍然会一直陪伴你保护你,为你流泪为你欢喜,我发过誓,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她吻去莱特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双手摩挲着莱特的脸,把一缕头发从额上拨开。

  “来吧。”她凝视着莱特,眼里亮的像含着泪,“过了今晚,就没有下次了。”

  啾啾的鸟鸣钻进耳朵里,阳光穿透了眼睑,刺激着眼皮下流动的血液。莱特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令他眯起眼睛。他的神智依然迟钝,仿佛从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嗅到了风里的花香。

  凯特就睡在身边,呼吸轻柔均匀。莱特静静的凝视着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推开了门。一道长虹贯穿天幕,金色的阳光从墙头爬下来,把杂乱的庭院拥入怀中。朝颜盛开,草叶和树梢上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露珠,庭院里生机盎然。长着甲壳的小虫在阳光下嗡嗡飞舞,透明的翅膀闪烁着金光,连苔藓都舒展毛孔,尽情呼吸着饱含阳光的空气。

  莱特在院里慢慢走着,停在了院中的大树下,惊讶的抬起头。他记得当年离开图兰时,这棵树已经被炮弹摧毁了,树下还有空袭造成的弹坑,连树根都裸露出来。但盘根错节的根须紧紧包住岩石,伸向岩石下的薄土层,牢牢扎下了根,朝蓝天自由的舒展枝叶。枝头生满翠绿的新叶,树冠亭亭如盖。

  莱特怔怔的凝视着满树绿荫,仿佛被震住了。一只鸟儿苏醒了,摆动着脑袋,唱响了第一声,紧接着,满树鸟儿齐声欢歌,仿佛在迎接突然降临的光明。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突然开了。莱特回过头,展颜一笑。这个笑容单纯明朗,在阳光下甚至有些炫目,凯特微微眯起眼睛,温和的问道:“在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一直以为这棵树已经死了。”莱特伸手放在树干上,仰头望着绿荫。凯特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神柔软下来:“是啊,等到明年,一定还会长出更多新叶。”

  莱特在树干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两道模糊的刻痕,一高一矮,高的刻痕刚够到他的肩膀,矮的只到他的腰间。莱特一遍遍摩挲着两道刻痕,目光柔和得像两汪水。他拔出匕首,比照着自己的头顶,在树干上刻下一道新的刻痕,后退了两步,回过头望着凯特。

  “你还要去吗?”凯特问道。莱特笑了笑,凯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树下,解下外衣为莱特穿上。她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衣襟,抚平衣领上的褶皱,神色温柔虔诚,眸中闪烁着清泉般的光,仿佛十年来的每一天都这么做过。莱特屏息凝神,任由她翻动衣领。她情不自禁的抚过莱特的臂膀,用指腹描摹着他的眉目,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落寞的垂下。

  莱特突然伸出手臂,紧紧把她箍在怀里。凯特眨了眨眼睛,莱特搂住了她的头,缓缓收紧手臂,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跟我一起走吧。”他低声说。

  凯特弯起眉眼,伸手回抱住他,柔声道:“好。”

  两人纵马疾驰,一路奔向圣山。直到凯特猛的勒住马,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差点把他从马上扔下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凯特冷静的说:“恐怕有人不希望你平安离开。”

  凯特利索的翻身下马,解开了缰绳和马鞍。她轻轻抚摸着马背,马儿蹭了蹭他的手,打了个响鼻,转身奔向了浩瀚的群山。

  “你先走吧。”凯特把手按在了刀柄上,“我会帮你争取时间。”

  莱特翻身下了马,牵着缰绳朝前走了两步。凯特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她回过头,却被莱特的眼神钉在了原地。莱特深深的凝视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仿佛想把她的面容刻在心头,带到来世。

  朝霞染红了天际,时光的洪流从两人身旁轰然涌过,仿佛不存在中间沾满鲜血和泪水的二十年。凯文转过身,背对着莱特,举起了右手。莱特笑了,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仿佛晴空大海,一碧万顷。

  两人响亮的击了一下掌,莱特翻身上马,扬鞭清喝一声,骏马绝尘而去,奔向远方的群山。凯文背对着莱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直到再也听不到马蹄声。

  两人都不曾回过一次头。

  兰斯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山道上,仿佛穿越漆黑的隧道,只有两侧昏黄的灯光闪过。他就像停不下来的列车,不管前方等待着什么,都只能一路沿着轨道飞驰而去。

  不远处飘来浓郁的血气。兰斯深吸了一口气,手按在枪柄上,一步步往前走去。峡谷前方是一个幽暗的钟乳石洞,墙上安装着探照灯,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在石壁上投下诡谲的阴影。洞里全是断肢残骸,仿佛一个大型屠宰场。鲜血沿着墙壁缓缓流淌,每个人都带着枪,但没有一个来得及把枪拔出来。

  洞里除了兰斯,只有一个活人。

  那人坐在一具尸体背上,单手握着刀,好像在等人,淋漓的鲜血沿着刀身滑落。兰斯慢慢举起枪,目光冷若冰霜。

  凯特站起来,从尸体上拔出刀,绽开了微笑。

  “好久不见,兰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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