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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五、惊呼的不只是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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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应昌出了大殿,赵恒看着王继英,说:“你这时候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王继英说:“那边派人来问:皇上对和谈有什么打算?”

经过一天的惊心动魄,赵恒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刚才,他几乎处于癫狂的状态,一会儿得意洋洋,一会儿心意仄仄,前一刻还为今天的大无畏沾沾自喜,转眼间就为自己的冒险战战发抖。他的心片刻没有停息过,努力寻找今天的得与失,他就在这得与失中间痛苦地徘徊。

听到王继英询问他对和谈的打算,赵恒才蓦然有所惊醒,渐渐地平静下来,说:“王继忠派人来问的?”

王继英说:“是的,继忠看到皇上了,他很佩服您,称赞皇上不愧是神武圣明的君主,英勇无比。”

赵恒惊喜道:“真的?”

王继英说:“当然是真的,继忠说皇上是一代明君,成就一定会超过汉武,唐宗。”

赵恒笑了笑,说:“契丹皇帝看到朕没有?”

王继英说:“看到了。”

赵恒说:“他怎么说朕?”

王继英说:“契丹皇帝说皇上是一个真皇帝,愿意和皇上共享天下太平。”

赵恒说:“他真是这么说的?”

王继英说:“臣没有半点虚言。”

这时,赵恒想起今天自己站在城楼上的威仪,耳畔又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那是任何东西也阻挡不住的气势,可以吞并天下,席卷宇内。天下唯我独尊,谁敢与我争锋?赵恒想到这里,不禁豪气干云,说:“和谈之事,以后再议,现在首要的是打败契丹人。”

王继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从来没有这么干脆地说过“打败契丹人”,今天怎么说的这么有底气?

王继英看了看赵恒,见他双眼发亮,精神兴奋,便说:“好吧。”

王继英告退,出了大殿。赵恒看着王继英在大殿门口转身不见了,突然,觉得失去了什么。他又把今天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慢慢地冷静下来,虽然,他还是十分痛恨王应昌等人不遵守旨意,把他抬到北城去,但他相信他们的初衷并无害他之心。他也明白将士们的欢呼,这只是代表他们对自己的热爱和拥护,其实,改变不了太多的东西。他也知道士气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但契丹和宋国的军力对比并不能彻底改变,宋军依旧处于劣势,能守住澶州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赵恒仿佛看到了真实的自己,原来自己还是一个胆小的孱弱的盲目的人,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回绝了王继英,这是不理智的。决不能把和谈这条路关闭了。他想叫王继英回来,但这么快改变主意,会让他怎么看呢?

赵恒叹息了一声,回内庭去了。

耶律磨鲁古跪在堂下,堂上面坐着耶律隆绪,萧绰,韩德昌坐在一侧,堂下站满了文武大臣。堂上的气氛十分严肃,耶律隆绪怒容满面,韩德昌紧绷着脸,萧绰压抑这怒火。

耶律隆绪说:“磨鲁古,谁让你出兵的?”

耶律磨鲁古低着头说:“是臣擅自出兵的。”

耶律隆绪说:“没有命令,你为什么擅自出兵?”

耶律磨鲁古说:“宋国皇帝就在城楼上,抓住他,就会要回关南之地,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韩德昌冷哼一声,说:“你抓回来没有?”

耶律磨鲁古不做声,绷着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韩德昌说:“怎么不说话?”

耶律磨鲁古说:“如果没有宋军冲出来,宋国皇帝早死在我的箭下了。”

耶律隆绪说:“依你说的,宋国皇帝就那么站着让你射死他?”

耶律磨鲁古脸一下子红了,无话可说。

耶律隆绪说:“耶律磨鲁古擅自出兵,该当军法处置,大丞相,该如何惩处?”

韩德昌说:“依律当抽三十大鞭。”

耶律隆绪说:“拖下去,责罚三十大鞭。”

卫士围上来,拿住耶律磨鲁古,往帐外拖。

萧绰说:“慢着,放开他。”

耶律隆绪奇怪地看着萧绰。

萧绰说:“朕想磨鲁古擅自出兵事出有因,宋国皇帝出现在澶州城头,意图激励士气,此时确实应该出兵灭一灭他的威风,磨鲁古做得对,只可惜被宋军打败了,丢了脸面。”

耶律磨鲁古大声说:“臣没给契丹军丢人,臣杀死宋军几百人,我军伤亡不足百人。”

韩德昌说:“打仗的胜败不是以伤亡的人数衡量的。”

耶律磨鲁古说:“那是以什么来衡量的?”

韩德昌说:“是以战争的目的来衡量的,宋国的皇帝来到澶州城楼上,为的是鼓舞士气,这时候,你出兵挑战,宋军杀出城外,并且,杀退了你们,显示出他们的士气和能力,宋军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们胜利了,而你恰恰送了一个胜利给他们。宋国皇帝本来害怕我们,现在看到他的军队打退了我们,他还会害怕我们吗?如果他不害怕我们,那么,我们对付他就不那么容易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罪?”

耶律磨鲁古听了,什么也不说,走出大帐脱下衣服,说:“磨鲁古确实有罪,来吧,抽我三十鞭子。”

萧绰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帐外鞭子的呼哨声,过了一会儿,卫士将耶律磨鲁古拖了进来,耶律磨鲁古浑身布满了一道道殷红的血痕。

萧绰叹息了一声,说:“扶北院大王回去休息吧。”

耶律磨鲁古道了一声谢谢,由卫士扶回去了。

赵恒出现在澶州城楼上,令契丹君臣有些始料不及,他们都以为赵恒胆小,一定不会过河,来到北城,更不会来到城墙上。

所以,当他们听到宋军欢呼时,不禁为之一惊,萧绰率领众臣,出来观看,看见了黄罗伞下面的赵恒,虽说是模模糊糊的那么一点,但也足够让他们惊骇,让他们对赵恒另眼相看。

耶律隆绪问王继忠,说:“那城墙上站的,真是宋国皇帝?”

王继忠说:“一定是他?”

耶律隆绪说:“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就是他?”

王继忠说:“这是礼制所定,除了皇帝,任何人不能用销金御盖。”

萧绰说:“宋国皇帝登上城头,意欲何为?”

王继忠说:“臣以为宋国皇帝是想以此鼓舞士气。”

韩德昌说:“说得对,他就是来激励士气的,太后,你听,那些宋军多么高兴,他们喊得多带劲。”

的确,宋军欢呼声震天动地,潮水般地涌来,澶州方圆百余里,都有他们的呼声在回荡。契丹人听了,都惊骇不已。这个阵势太大了,这到底有多少人在呐喊?仿佛山呼海应,喊声经久不息,似乎宋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将很快被宋军消灭,能不能活下来尚且不知道,更别说回家了。几乎所有人面露惧色,惊恐地望着澶州城头。

耶律磨鲁古一气之下,率军冲了出去,没想到被宋军杀了回来,契丹军越显出胆怯来。

此消彼长,萧绰心里很是忧心,她觉得不能再等了,便让王继忠给宋国皇帝捎信,希望尽快和谈。

王继忠半天不做声。

萧绰说:“怎么?你有什么顾虑?”

王继忠说:“臣以为此时宋国皇帝可能不会和谈。”

韩德昌说:“是啊,他刚刚视察了将士,赢得了那么多人的欢呼,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怎么能与我们和谈?”

萧绰说:“你们说的是,但不尽快地和谈,朕担心我军的士气愈发低迷,那就更不好办了。”

韩德昌说:“是啊,现在宋军士气高昂,从今天的交战中可以看出,他们就像变了人一样,从前他们只会婴城固守,但今天他们竟然杀出城来,而且都很凶猛顽强,竟打退了磨鲁古。这是让人没想到的事。”

“所以,朕要尽快地与他们和谈。”萧绰说。

王继忠说:“那臣就立即派人过河去,探一探口风。”

萧绰说:“好,尽快去办吧。”

探听口风的人回来,已经是半夜了。王继忠听到他的回报,不禁长叹道:“果然如我所料。”

康延欣问:“是不是他们不想和谈?”

王继忠说:“是的。”

康延欣说:“宋国皇帝这时候正在兴头上,当然不会和谈。”

王继忠说:“是啊,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登上了澶州的城墙,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气?”

回来的人告诉王继忠说,宋国皇帝是被逼迫才过河,来到北城的。

王继忠听了,忙问怎么回事。

回来的人便将他听到的高琼设计调换侍卫,抬赵恒过河的事说给王继忠听了,还说赵恒因此要杀死王应昌。

王继忠听了,喜道:“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令兄和赵恒在一起,又看见赵恒要处死侍卫官,是他亲自说情才放了侍卫官的。”

王继忠听了,连忙起身往外走。

康延欣叫道:“继忠,你到哪里去?”

王继忠说:“我去见太后。”

康延欣说:“这么晚了,太后已经睡下了,明天再去吧。”

王继忠说:“不,太后还等着我的消息。”

王继忠说罢出了穹庐,往萧绰的寝宫而来。守卫萧绰寝宫的侍卫有好几层,但都认得王继忠。见王继忠走来,连忙和他打招呼,有的说:“上将军,这么晚还没有休息?”有的说:“上将军,这么晚来找皇太后一定有重要的事。”到最后一层,侍卫说:“皇太后,猜的真是没错,说上将军今天要来找她,你果然来了。”

王继忠低声说:“皇太后睡了没有?”

侍卫摇摇头说:“还没有,等着上将军呢。”

王继忠说:“请给我通报一声。”

侍卫说:“皇太后说了,你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行了。”

王继忠走了进去,宫里点着灯,却不甚明亮,王继忠看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身影在穹庐中间,那里有一个火炉,正好挡住了灯光,萧绰便在火炉的阴影里,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所以一时没有看清。

王继忠连忙走过去,却发现萧绰低着头,没有发现自己向她走来,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王继忠不忍叫醒她,退在在一旁站着。却听见,萧绰说:“继忠来了,那边有回信了?”

王继忠心里一惊,皇太后到底睡没有睡着?这时,萧绰抬起头来,看着王继忠。

王继忠连忙上前说:“太后,你怎么就睡在这里?”

萧绰动了动手脚说:“朕现在发现了一个新的睡觉法,像这么睡觉,不做梦。”

王继忠说:“太后,你这么睡觉会着凉的。”

萧绰笑了笑,指着火炉,说:“烤着火呢,着不了凉。”

王继忠说:“太后还是到床上去睡吧,像这样,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萧绰笑道:“没事,以后朕听你的,在床上睡觉,今天朕不是在等你嘛。”

王继忠心想,幸亏我来了,不然皇太后一夜都不会睡觉的。

萧绰说:“这么晚,来找朕,有什么好消息?”

王继忠说:“算不上好消息,但是很重要。”

萧绰说:“什么消息很重要?”

王继忠说:“宋国皇帝不是自愿到城楼上去的。”

萧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说:“赵恒不是自愿到城楼上去的?那他怎么又上了城楼?”

王继忠便把探听到的消息对萧绰说了一遍。

萧绰听了十分惊奇,说:“宋国的大臣还真有办法,不过他们这样做,就不怕赵恒治他们的罪?”

王继忠叹道:“为了国家,这帮臣子已经豁出去了,他们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这是大忠臣呀。”

萧绰点头道:“不错,确实忠心可嘉。赵恒要感谢这帮大臣才是。”

王继忠说:“可是,他没有感谢这些人,反而要杀死牵头的侍卫官。”

萧绰忙问:“有这事?”

王继忠说:“确实不假,家兄亲眼看到的。”

萧绰说:“这个赵恒也是太糊涂了,是非不分嘛。”

王继忠说:“不,宋国皇帝不是是非不分,他是不明白大忠所在。”

萧绰说:“对,这帮人的确是大忠大义之人,看似做了有害他的事,确实对国家赤胆忠心啊。”

王继忠说:“太后,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宋国皇帝还是胆怯的,他很快从洋洋得意中冷静下来,这对和谈是有好处的。”

萧绰说:“说的没错,继忠啊,你应该继续跟他们联系,争取早日和谈成功。”

王继忠说:“臣会尽力的。”

萧绰看着王继忠,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张口。

王继忠见了,说:“太后,你去睡吧,臣告退了。”

萧绰说:“你给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朕可以安稳地睡了,你回去吧。”

王继忠出了穹庐,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这时几只鸟儿从空中掠过,王继忠抬头看了看天空,夜空竟然黑得有些明亮,像一颗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王继忠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些湿润,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在这凛冽的寒冬里,闻到这股清甜味道,很是特别,王继忠似乎觉得春天的脚步近了。

王继忠回到自己的穹庐里,康延欣还没有睡下,看见王继忠走进来,笑着说:“你回来了?”

王继忠惊讶地说:“你怎么还没有睡?”

康延欣说:“睡不着,等你。”

王继忠说:“你等我干什么?”

康延欣说:“反正睡不着嘛。”

王继忠说:“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一天到晚瞎琢磨。”

康延欣说:“我没有瞎琢磨。”

“那怎么睡不着?”

“就是想你呗,再说,我一个人睡好冷。”

王继忠笑了笑,说:“快睡吧。”

康延欣说:“你呢?”

王继忠说:“我还要写一个东西,明天让侍卫一大早送过河去。”

康延欣说:“那你快点,暖炉我给你放在脚头上。”

王继忠没有说什么,走到案头坐下来,双手伸到暖炉上烤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头像被什么东西咬噬似的。烤了一会儿疼痛的感觉消失了,只有一股热流在手指间流动着。他提起笔在纸上写着,纸是雪亮的,王继忠眼前仿佛也明亮起来。

康延欣躺在床上,看着王继忠。尽管他的身体不是那么魁伟,但他坐得非常挺直,像一颗松树一样。

看着看着,康延欣的眼睛湿润了,不知怎么,越是在丈夫接近成功的时候,康延欣就越脆弱。近来,她的眼泪越来越不争气,总是不知不觉的溢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喜悦和忧伤兼而有之。

她非常珍惜与王继忠的每时每刻。每一刻钟对于她都是宝贵,她要紧紧地盯住他,一刻也不想他从她视线里消失。

康延欣就那样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王继忠,眼里充满了温馨,满足和快乐,尽管它不时地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见康延欣还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王继忠问:“怎么还没睡?”

康延欣笑了笑,说:“继忠,你忙吧,我看着你写字。”

王继忠说:“写字有什么好看的?快睡吧。”

康延欣笑道:“是不是我看着,你写不出来?”

王继忠摇了摇头说:“不,你看着我更安心。”

康延欣说:“我可听你说过,你写东西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否则,你写不出来。”

王继忠笑道:“那是别人,你在我身边,我反而写得更好。”

康延欣将信将疑,说:“是吗?”

王继忠一边写,一边说:“是的。”

康延欣说:“这就奇怪了。”

王继忠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就是这样,换了别人,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康延欣笑道:“这是不是说明你不在乎我了?”

王继忠惊讶地望着康延欣,叹道:“延欣,你要我怎么向你说你才相信?”

康延欣立即笑起来,说:“好了,我相信,我跟你说着玩的。你写吧,我真的要睡了。”

康延欣说罢,转过身去,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直包围自己,只是没有感觉到罢了。

王继忠终于搁下笔,伸了伸发酸的躯体,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了他。康延欣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他,一股温馨的气息吹拂他的脸颊,猛烈的心跳撞击着他的胸脯。

王继忠听到她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她一动不动地,但王继忠感到她在微微地颤抖,她似乎有点手足无措。王继忠拍了拍她的后背,说:“睡吧。”

康延欣并不满足于此,那双手在王继忠身上游动着,滚烫的嘴唇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胸脯上。

“你个小马驹,想干什么?”

“春天来了,该出来撒撒欢儿了。”

“现在还是冬天呢。”

“那是我的春天。”

于是,王继忠,康延欣回到了广袤的大草原上,风和日丽,天空一碧如洗,地上绿草茵茵,流水潺潺,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两匹马儿并头而行,嗅着鼻子,挨着脸庞。在春天里打滚,撒欢,累了就躺在柔软的草甸上,息歇,嗮太阳。当然,来一阵细雨,也没关系,润湿的空气里,含着花的芬芳,更增添了春的气息。

“继忠,我像回到了潢川,河两岸的草绿的亮眼。”

“是吗?”

“难道你没有这个感觉?”

“没有,我看到两匹小马驹。”

“小马驹?都快老掉牙了,你也不害臊。”

“本来就是小马驹,什么也不懂的小马驹。”

王继忠说罢,吻了吻康延欣的发亮的眼睛。

康延欣将手放在王继忠的胸脯上,结实的胸肌像鹅卵石一样光滑而坚硬,那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小马驹,回去以后,你想干什么?”

“我还没有想呢,你呢?”

“我什么也不想干。”

“总得做点事吧。”

“什么也不想干,真的,什么也不想干。”

“你是不是太累了?”

“有一点,不过,这不是原因。”

“那是为什么?”

“就是想陪着你,一刻也不离开你。”

“没出息。”

康延欣伸手紧紧搂着王继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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