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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青黛流伤(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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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十二章“青黛流伤”
在停霞轩中禁足数月后,风亦止总算可下山透透气,回想几月间日日练武习字、抚琴自弈、作画烹茶,自是不至无所事事,但那一人独自的愁思蓦然闯来,只觉这般孤寂真真折磨。每每远望横天青色,风亦止总会不自觉想起明景瑞,反复咀嚼潜入御狄障中的几日光景,似要将那几日绵延作时刻陪伴。
“亦主,”何心渺很是兴奋道,“无住师父说,再过月余,我们便可去安国了。亦主禁足多月,想必烦闷了。听闻安国景色宜人,也作散心了。”
风亦止看看她,道:“你总是想着好事。列星去了安国,可有传回消息?”
“自然有。列星说,他已与流青城中风氏堂接上头。无住师父让我们落脚在城东门附近的醇馨茶肆,列星现在正住在那里。无住师父的意思是,我入颖王府为婢女探听动静,列星甄选侍卫之机入得皇宫,亦主则暗中打探。”
“为何将我三人分开?我们本就势单力薄,如此一来更是相互难以接应。”风亦止微微蹙眉问道,“列星何时入宫为侍卫?诸事可是安排妥当?”
何心渺道:“风氏堂的眼线早就打听好了,恰逢皇宫招选侍卫,再巧不过。”
风亦止闻言点点头,觉着放心几分,吩咐道:“那你便着手准备去安国要用的东西罢。”
经过两月苦苦赶路,风亦止携何心渺纵贯大宁疆土,从东北到了西南,领略了北境的粗犷、中原的庄重、江南的柔美,时常将明景瑞的身影安放在大宁山水上默然想念,甚至期冀在大宁境内同他不期而遇。
直到入得安国,风亦止都再未见过明景瑞,只好安下心来,专注安国繁杂诸事。
“已按亦主吩咐,仔细确认过我和心渺要去之处的情况。心渺会入颖王府卧底在颖王妃身旁,我则会被安排在太子慕逢尧的宫中。”何列星认真道,不时抬眸凝望风亦止清纯面庞。
风亦止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叮嘱道:“我便在这茶肆中做个茶师。你们若是有事,仍是按以往法子传信。事出紧急、处境危险,断然后撤回来。切记切记。”
日光倾泻,轻风和柔,熙熙攘攘,宁静安好。
风亦止虽是藏身在茶肆中,仍是易了容,坐在茶席后,一手支颐,望着门外的热闹,颇感恍惚,仿佛这才是自己本来该有的模样。
“老板,来新茶师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问道。
一妙龄女子亭亭玉立,身着洁白如雪的披风,云鬓轻挽、明眸善睐、唇红齿白,惹人怜惜。
茶肆童老板堆笑道:“以前的茶师家中有事,只得寻了她顶替。不知慕小姐今日来,可是要那十年的黑茶。正巧小店前日刚刚进货,特意给慕小姐留了些。”
慕小姐落座茶席,道:“那我先尝尝你这茶叶如何,再想想可是要买。”风亦止闻言,淡定从容地手执白瓷茶器,倾壶烫杯,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云淡风轻的悠然闲逸。
风亦止出汤后,将白瓷三才碗恭敬奉与慕小姐,伸掌为礼。慕小姐正要伸掌回礼,忽听门外喧闹不堪,向身后的侍女道:“碧桃,你出去看看。”
不多时,碧桃折转回来,道:“小姐,一群恶霸向身无分文的书生讨债,说那书生借钱葬了父亲,却迟迟不还钱。”
“岂有此理。”慕小姐顿时愠道,“走,出去看看。”放下茶碗,快步走了出去。风亦止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跟了出去,倚在门边,侧首望着。
几个彪形大汉将文弱书生围在其中,叫嚣要他还钱。那书生灰色衣衫略略发白、仍旧干净,弱不禁风,背着不大的包裹,恭敬揖道:“还请诸位宽限几日,我来这流青城,便是要寻个差事赚钱。”
“你这穷困书生,没有功名还瘦弱不堪,说能赚钱,怎让人信服。若是没钱,便随我们回去,剁下手脚且作还债。”一大汉大声道。
那书生闻言顿显为难之色,进退不得。围观之人一改方才义愤填膺,皆是噤若寒蝉。
“流青城乃是安国都城,你们竟敢当街要人手脚。”慕小姐缓步走到那书生身旁,从碧桃手中接过小小包裹,义正辞严道,“这钱,我替他还了。你们且看看,够是不够?”言罢,慕小姐抛出小包。
大汉接下,打开见是三贯钱,谄媚笑道:“自然够的。”上下打量慕小姐,向前走了几步,道,“姑娘貌美如花,仗义疏财,是我们眼拙了。还请姑娘移步,往旁边酒楼一叙。”
书生见慕小姐出手阔绰,一时感动羞愧,发觉大汉邀她当是不怀好意,正要上前,却为碧桃抢了先。
“你别不知好歹,小姐没将你下狱问罪已是宽大。你竟当街调笑小姐,若是让我家老爷知晓,你项上人头难保。”碧桃两手叉腰喝道。
大汉仍是不死心,又向慕小姐靠来,一把将挡在身前的书生推倒在地,眯眼笑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生得如此标致?”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她可是颖王府的锦落公主,要你命可不是说笑的。”
大汉闻言愣住,忙收了要揩油的手,尴尬四下望望,转身带着手下喽啰,奔出东门。
“散了散了啊。”碧桃笑着喊道,扶着慕锦落就重回茶肆落座。
那书生微微犹豫,还是进了茶肆,向慕锦落一揖,道:“公主救命之恩,凌寒没齿难忘。凌寒亏欠公主三贯钱,自是记下。待得来日赚到钱,定然往颖王府如数奉还。”
“你叫凌寒?”慕锦落手端茶碗道,“些些小钱不足挂齿。我也不要你还了。明年当是科举,你还是安心读书罢。”
凌寒再揖道:“受人恩惠怎可贪图不还。公主收不收是公主的事,我还不还是我的事。”
慕锦落轻叹,道:“都说书生死心眼,我今日才知确是真的。那好罢,你想还就去王府好了。碧桃,知会守卫一声。老板,这茶我要一斤。”童老板闻言,忙着人包茶。
“只是,这钱还起来颇耗时日,还请公主莫急。”凌寒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慕锦落放下手中茶碗,道,“你这瘦弱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如何赚钱?”
凌寒顿步,微微侧身,紧抿下唇,思虑片刻,语声凄然道:“卖字鬻画,或是做先生师爷,就算一年两年、三年五载,定会将三贯钱如数奉还。公主不必担心。”
“我,我不是怕你不还。”慕锦落起身仰头看着凌寒道,“我真不是怕你不还。就是,看你这副模样,若是为了还钱耗费时日,耽搁考取功名。我岂非是罪魁祸首。若是让皇上知道,还不说我碍了进贤选材。”
凌寒颔首看着眼前的慕锦落,两颊微红,默然不语。
慕锦落眸中一亮,回首向童老板道:“老板,你且收下他当个伙计罢。茶肆轻巧又文雅,纵然做个伙计,也是不难为他。”
风亦止见童老板有些为难,略略思虑,手执碗盖刮沫,故意手腕上下翻动,意为点头。
“公主发话,我怎敢不从?”童老板将茶包毕恭毕敬递与碧桃道,“公主放心,我不会让他干重活儿的。”
慕锦落笑道:“那就好。碧桃,回府罢。若是回去得晚了,怕是有些人又会找上门。”碧桃忙跟在她身后出了茶肆。
入夜,见凌寒在房中秉烛夜读,童老板向风亦止行了个礼,压低声音问道:“亦主为何要收留此人?”
“这人虽是穷困潦倒,但言谈举止之间皆是有圣人遗风,许是怀有绝世才华。他若是考上功名,甚至位列三甲,当是感念今日收留好意。他受了慕锦落的三贯钱便执意归还,更何况我们饭食之恩。他若金榜题名、飞黄腾达,我们日后也在朝中也算是多个人。对了,传令下去,今后都称呼凌寒公子。”风亦止缓缓道。
童老板答应着退下。
自那日后,慕锦落不来醇馨茶肆已然月余。凌寒学了些简单茶事,有时帮童老板看店买茶,有时代替风亦止烹茶奉茶,晚间又苦读至夤夜,还有时又望着门口默然出神。风亦止则日日关心何心渺和何列星情形,知晓两人皆是平静无事,才放下心来。
“凌寒可在?”慕锦落一袭桃色衣衫,轻快进得茶肆,身后跟着碧桃。
凌寒微怔,两颊飞上淡淡红晕,深深一揖道:“凌寒在此,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王府上新请了先生,说是国子监博士络山大人,是什么宿儒大家。我想着,你这书生,有名师指点,想来甚好。”慕锦落看看童老板,道,“老板,我让他入府,不在茶肆中干活,你不会拦着罢。”
童老板瞥见风亦止同意神色,忙摆手道:“岂敢岂敢。公主安排就好。”
慕锦落看向凌寒,笑道:“不过,你要在府中、在我身边做佣人,我才好求老先生让你旁听。你收拾东西,跟我走罢。”
“公主,”凌寒眸光不曾离她片刻,轻声唤道,“此事,公主有欠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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