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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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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妙言沉默片刻。

男女授受不亲?

这个老掉牙又迂腐古板的借口为何凌公子也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总觉得凌公子不该是一个整日把规矩礼教挂在嘴边的人。

撇了撇嘴,荣妙言抬眸朝少年看去,越看越是欢喜,觉得他跟东齐帝京那些所谓的贵公子一点都不一样,看到她不会刻意讨好亲近,不会故意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引她注意,更没有对她诚惶诚恐唯恐惹她生气的局促。

最重要的是,除了容貌生得比那些人都好看之外,凌公子看起来比她的父王还要……嗯,冷硬有气势,完全没有因过分出色的容貌而显得阴柔——这或许也是夜红绫女扮男装至今没有被人识破的主要原因。

她身上的气质太过峻冷,并无半分女儿家的娇柔秀气,因此虽身姿不如男子高大,容貌也确实太精致漂亮了些,却从未有人把她当成是女儿身。

再加上夜红绫从小性情不同,耳朵上连个耳洞都没有,这点细节上很容易出现的小小破绽也因此而被避免,伪装起男子来就更无人怀疑了。

屋里静默片刻,荣妙言贴心地开口:“凌公子长途跋涉大概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你先休息,中午我让人给公子送膳食过来。”

顿了顿,她伸手指了指站在门旁的两个侍女:“采荷,青莲,凌公子有事吩咐她们即可。”

夜红绫淡淡点头。

荣妙言很快转身离去,只是临走之前看向凌公子的眼神,却犹带着些许委屈和几分依依不舍的样子。

夜红绫只当未见。

走到窗前负手静立片刻,看着院子里花团锦簇,眉心微深。

东齐皇城。

小皇帝荣麟。

摄政王荣威。

长公主荣嘉。

还有宫里的那位神秘的巫师……

想要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她需要在东齐帝京多待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却不可能长住摄政王府。

东齐帝京她不熟悉,以前也从未来过。

或许她该找间环境好些,相对安静些的客栈……

两个侍女端着水盆和托盘走来,夜红绫抬眼,看到绫墨出去把盆和托盘都接了过来,一手托着水盆,一手托着托盘,淡淡道:“你们都下去,这里暂时不用伺候。”

几个侍女福身,连同被小郡主安排下来伺候凌公子的两个侍女,都听话地退到了院门的位置,却并没有离开。

摄政王府规矩繁多,侍女下人皆是训练有素,不管是伺候王府里的主子还是王府的客人,她们都能做到安静不打扰,也随时待命。

绫墨很快走进来,把放着洗漱用水和干净毛巾的托盘搁在一旁桌上,夜红绫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洗漱打理自己,绫墨贴身伺候。

外面艳阳高照,热气扑面而来。

绫墨转身去关了窗子,看夜红绫神情有些倦懒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抿唇开口:“奔波了一夜,主人要不要先去床上睡一会儿?”

夜红绫摇了摇头:“坐会就行。”

绫墨于是没再说什么,走到夜红绫身后,低头给她捏着肩膀。

夜红绫静静闭目休息片刻,忽然开口:“摄政王府的守卫如何?”

绫墨回道:“比起主人的府邸更严一些,但不太安生。”

不太安生?

夜红绫心有所动:“有旁人的耳目?”

“是。”绫墨点头,“不如主人的府邸安全。”

夜红绫静了片刻,语气淡淡:“看来你进入本宫府里第一天,就把本宫府里的情况摸清楚了。”

话音落地,绫墨的膝盖也跟着跪到了地上:“属下该死。”

该死?

“不过职责所在,有什么该死的?”夜红绫皱眉,“继续。”

绫墨抿唇应了声是,站起身,沉默而越发细致地给主人按摩着肩颈。

“既然不太安生,我们行事便也无需遮遮掩掩了,免得招来怀疑。”夜红绫重新闭上眼,“白天休息,傍晚再出去逛逛。”

绫墨点头,沉默了片刻:“摄政王是个布阵高手。”

夜红绫嗯了一声,她也看出来了,所以对绫墨的话没感到意外。

这摄政王府里除了重重护院巡逻之外,府中重要之处都设了阵法,扶风殿是阵法中心,荣威的书房也在其中。

虽然暂且不知那耳目是如何混进了摄政王府,但可以确定,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若不懂阵法的人试图私自潜入王府禁地,只怕会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观这座王府便可以大致看得出来,荣威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昏庸无能之辈。

然而……

“绫墨。”夜红绫眉心微蹙,语气却平静,“荣威这样的人若是栽了跟头,最可能的原因会是什么?”

荣威有能力,有权力,也有魄力,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因此防备心自然不缺。

这样一个方方面都占上风的人在任何人看来,都会是小皇帝最强劲的对手。

他若惨败……

绫墨静了片刻,低眉道:“来自身边最亲近最不设防之人的背叛。”

夜红绫一震,双眸睁开,瞬间如醍醐灌顶。

是啊,一个方方面都如此强大的人本该是胜者,可他若惨败……最大的可能不就是来自身边之人的背叛吗?

她自己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可讽刺的是,她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钝痛再次自心口传来,夜红绫闭了闭眼,稍稍平复了心情,再睁开眼,眸心已是一片淡漠如水。

摄政王荣威,府中只有妻子一人,儿女一双。

凤婉跟荣威相爱十几年,若说背叛他,虽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况且凤家跟荣威已在一条船上,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是基于感情还是家族利益,凤婉都没有理由背叛他。

荣妙言,方才她见过这个少女,以夜红绫的眼神尚且没看出那个少女有什么心机,背叛她父王的可能性也不大。

荣钰,据说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

夜红绫皱眉,抬手抵着下巴,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虽然跟摄政王没什么交集,也没有利益纠葛,更谈不上同情或者心软,但夜红绫对背叛这种事情本身却是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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