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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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僧袍13



张得失踪不是偶然而是带自然意味的必然,即使必然也可以防患于未然。未然、偶然和必然在张得身上飘忽不定,象水、冰和气在自然界转化循环一样。风波平息之后,张得上学,放学,回家,又回家,循环往复,形成规律,像一江春水向东流似的。张和尚和妻子王丽英各过各的,进入冷战模式,形同陌路,夫妇不搭话已经一个月了。妻子王丽英去徽城咨询调动工作的事情了,妻子要离开这里回徽城。

那天,周日,在厨房监督厨师试验一个红烧排骨的配方,搬来大秤小秤,拽厨师臂膀,指指戳戳,他把豆腐干扔进托盘。厨师低头,读取,把读数纪录在案。摇摇头,微微一笑,厨师认为没有必要。

张得不上课,跟爸爸到厨房,在灶前,东张西望。弯腰,拣菜叶子,扔进锅里。

扭头,扔下豆腐干,上前一步,他把儿子从犄角旮旯拽回来,让张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写字。他把厨房门从里面锁上,以免顽皮的张得到处乱跑。如果孩子再玩一次失踪的话,那大人都活不了啦,他说:在这里呆半个小时,

张得转来转去,屁股不着凳子,象装了弹簧似的,嘴巴不停,问这问那,他说:你这个排骨不是肉做的

张和尚说:嗯。等做好了,给你吃

张得说:我才不要吃呢,那有这样碎的排骨

一直为这个事情头痛,张和尚想不出好办法。豆制品做出来的排骨,只能蒸,不能炒。倒进锅里,炒几下就碎了。反反复复好几次了,都这样,事实上,新产品没有成功。事实上豆制品缺乏韧性。豆腐干没有肉那样的韧性。要想豆腐干不碎,就得往豆制品里加掺韧性食材。怎么加,如何掺。最好的办法是在源头上想办法,让豆腐加工厂掺。事实上,菜场上有掺了韧性的豆腐干。买现成是可以,但是他放弃了。即使买现成也没有多少把握。即使预定也要明确要求。他买了一堆食材,撂在厨房冰箱里。把磨豆浆的罐子洗了出来,从冰箱掏出明胶,扔在工作台上,他弯腰,淘大豆,扔进罐子,开机。轰,豆浆磨好了。他让厨师拿盐卤点,点过之后,没有变化,它还是豆浆。不放明胶的豆浆用盐卤点,一点即成。放了明胶,点不了。受珍珠奶茶启发,换了韧性材料,重新做一遍,豆腐成型了,用纱布把水沥干,香喷喷的豆腐干就呈现在面前了。放明胶的豆浆,怎么点都不成。几次三番,材料消耗不少,多次试验都以失败告终。试验了其他材料,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增加豆制品韧性,提高豆腐干韧性,解决易碎问题。以扔进锅里炒不碎为标准,并且探讨建立标准。几天来,进展不大。才从市场买回来的韧性食材用完了,要继续做试验就得去买。一时半会又走不开,让别人去买又买不到对号的。身边的孩子,从锅里取出来的碎豆腐干,都呈现在他面前,何去何从。端起大盆豆腐干,推到张得面前,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孩子真是个麻烦。之前没有孩子,相干什么说干就干。现在,身不由己。他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那天买回韧性食材再做吧。

他领着孩子离开食堂厨房。象母猴带着小猴似的。

走在前面的张和尚扭头,说:张得,你想不想去七里庄

一蹦一跳的孩子追上爸爸,伸出小手,捏住爸爸的手指,眼眶里象藏两个问号,说:去七里庄干吗

张和尚说:嗯,我们去七里庄吧

张得说:怎么去啊,车子给妈妈开走了。

张和尚嘴角微微一动,说:我有飞机啊。我们可以坐班车嘛,是不是

坐在去七里庄的班车上的父子俩都惊叹车窗外面的大片金黄,日薄西山,太阳满脸通红,夏熟和秋收,金色的记忆,麦穗低头,稻穗弯腰。汽车疾驰,车轮碾过,尘土飞扬。从车子旁边擦肩而过的行人,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鼻子。儿子伸手,拽爸爸的衣角,问:爸,那黄色的是不是稻谷

正襟危坐的父亲一本正经地说:是水稻。我们天天吃的米饭就是用这些金黄色的水稻加工出来的。

孩子闭上眼睛,不吭声,事实上,不是不吭声,而是在打鼾,鼾声被引擎声音盖住,他睡了。即使颠簸得非常厉害也没有能够把他弄醒。

这条路,对张和尚来说,太熟悉了,象熟悉爸爸的咳嗽一样,从七里镇到徽城和从七里镇到佛学院里程一样,都是几十里路。对徽城而言,七里镇和佛学院象两个犄角。徽城到七里镇是沥青路面,而佛学院到七里镇是部分水泥路面。这条路,不是平坦的沥青路面,而是坑坑洼洼石子路。七里镇也叫七里庄,镇口的古牌坊,年久失修。之前当地人进进出出经过古牌坊,现在,改道七里湾了,当地人几乎忘记古牌坊的存在。仅有的一鳞半爪的回忆却有二个版本,一个说法,它是贞节牌坊,一个说法,它是状元及第牌坊。象摊开的字迹模糊的两本书或两张纸。古牌坊,在镇的西头,象竹竿的一端。佛学院在镇东。像竹竿的另一端。佛学院的教授实地考察过,初步认定为状元及第牌坊。理由是在佛学院的第一食堂旁边的老厕所那个位置的书院是状元盖的。换句话说,如果能够证明书院存在,那么牌坊就不模棱两可了。张和尚对此不关心,因为太熟悉了,熟悉这条路,熟悉路两端的一草一木。之前,土路,几年后,土路铺上石子,现在,还有一段石子路。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白驹过隙,物是人非,他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变成一个为人父的中年人。之前,没有通车,当地人出行靠船或者人力车,现在,当地人都乘车。汽车在路上颠簸,村庄从身边闪过。十几年前的一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往事历历在目。

穿过时间的隧道,来到十年前。路,没有那么宽,路面不是沥青,也不是水泥,而是砂石。班车的方向总是指向规定的一端,人们对班车的期待总是那么滚烫,象宗教信仰一样,对班车司机的热情总是那么的长久,象崇敬菩萨一样。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七里庄上车,年轻人含着眼泪坐在班车最后排,为了不饿死,告别母亲的年轻人离开七里庄前往少林寺。那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春天,播种的日子日益临近。不是秋高气爽的深秋,而是还没有播种的初夏。急匆匆,他要去一般人不愿意去的地方。破车往前冲,跌跌撞撞,缺一块玻璃的车窗有急风吹进,微微春风吹干少男脸颊上的泪水,留下的痕特别糙,象刀疤似的。坐在他身边的女孩,老是向外张望,像一猫鼬似的。她低头,翻着报纸。什么时候上的车,他全然不知。脑海里全是少林寺的影子,一串串长长的影子,一段段青灯伴孤影的日子,不是想象的那么浪漫,而是现实的孤独。而且,一旦选择就没有回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在意旁边的漂亮女孩,只感觉身边有一个人在摇摇晃晃,他放了一个屁。汽车疾驰,晃晃荡荡。突然,有人发声,打破平衡。徇声,发现一个人从车尾走到车门处,抬起一条腿,架在车门口的台阶上,那人瘦瘦高高,三十岁左右留小胡子。牌在他手里跳舞。小胡子弯腰,从口袋里掏出一耳麦话筒戴在脑袋上,夹杂浓重方言的普通话让人听起来费劲,但是能够听明白,意思是玩三张牌赌输赢,希望大家参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边鼓动腮帮子边洗牌。

眼眶里象藏着两匹贪婪的狼,他说:各位,大家上午好,我呢想和大家玩个游戏,由此打发旅途寂寞,解除一些疲劳,同时,也跟大家一起,碰碰运气。

在车厢的地上铺了一张报纸,在上面放了三只牌。他说: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上来玩一玩,猜中了就拿走,大家看清楚,是百元大钞

有人从车子尾部走到车门处,蹲在那里,看别人押钱,有人离开座位上去就押,赢了就回到座位。并且向身边的人炫耀。

坐在张末春旁边的女孩也动心了,她站起来走向车门,一会功夫,她回到座位。她说:还好,我赢了。

女孩边说边数钱,一会功夫赢了几百元。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坐在旁边的张末春看在眼里,痒在心里,时不时斜一眼,偷偷地看一下。赌钱不是什么好事情。现在赢了,一转身又输了。我不碰这个东西,他们赌他们的,我就当没有看见。他想。

汽车急刹,大家都前倾。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胡子把场地挪到张末春的旁边了,用一只破包当台子,在上面放三只牌。他说:下的多有的多,赶快下注,机会难得

女孩又压了,又赢了。用肘轻轻地促碰他,她说:你不试试。

张末春微微一笑,说:我看看再说

女孩轻轻地说:这会肯定是,下吧,来我给你按住。

女孩火辣辣的眼神直勾勾的,在触碰的一刹那,他的心跳加快了,血管扩张了,血液沸腾了。张末春晕了,从口袋里掏出唯一的一张五十元面额的人民币,毫不犹豫的押上去。希望的光芒喷射在牌上,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死死的压住那张牌的手,满满的希望,沸腾的热血,都在等待赢钱的那一刻。说时迟那时快。牌翻开了,他没有压对,不服输占据心头,女孩不停挑逗诱惑,他又压了一次,结果让他失望,甚至绝望。至始至终他都猜错了。钱被迅速收走,那里是收啊,简直就是抢。

噌,他站起来,指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大喊一声:你们是一起的,你们是一伙,你们串通了。

吱,班车刹住了,停靠站到了。小胡子跳下车,身边那个漂亮的让他下注的女孩也跟着下了车,一共下去了七八个,他们在那里有说有笑。在车窗外面,小胡子、漂亮的女孩一干人等蹲在地下分钱。

关门,车轮转动,汽车奔向下一站。

在终点站,身无分文的张末春下车,拐弯,向目的地走去,从车站到少林寺要经过佛学院后门。当地人知道佛学院,不知道少林寺。当地人认佛学院不怎么认少林寺。在当地,论名气,佛学院比少林寺大。在外地人眼里,徽城少林寺是千年古刹,禅宗圣地,象耶路撒冷一样。佛学院是宗教最高学府,深不可测。在外地人心目中,少林寺名气大于佛学院。外地人认少林寺不怎么认佛学院。一路走,不回头,他还在生气。他是当地人,按理说,应该认佛学院。但是,他偏偏来到少林寺。站在门口的他愤愤不平,诅咒小胡子,骗钱买药吃,不得好死。站在门口的他百感交集。为什么要来这里,往前跨一步就没有回头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回头是什么?是充满尔虞我诈的花花世界,不值得留恋。眼前是四大皆空的佛门,都说佛门清静,佛门真的清静吗?何去何从。在此一决。拍一下干瘪的口袋,再望望西斜的太阳。他没有回头路。我不当和尚,谁当和尚。在出门的时候,含着眼泪的妈妈把手伸在空中,舍不得,又无可奈何。在出门的时候,心意已决,当和尚,唯一的选择。至少不会饿死。决心下定,不再犹豫。他毅然决然走进了少林寺。

一慈眉善目的师父接待了他,问了他几个问题,象面试一样。师傅摇摇头,说他六根未尽,当不了和尚。师傅拒绝收他。师傅的决定,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走投无路。对他来说,放弃意味着什么。

缠着师父的张末春说:不当和尚,打工总可以吧,我什么苦都能吃,而且我是高中毕业生。说着他把衣服口袋翻个底朝天。

师傅答应,让他暂时留下。

留下当杂工的他从此开始新的人生,进了寺庙,好歹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汽车在疾驰,窗外的金黄色一望无际,金黄色和收获是一对孪生姊妹,之前,这个季节,在家收割,现在,看人家收获喜悦。不见稻穗的稻田和长满沉甸甸的稻穗的稻田从眼前闪过,一路上除了稻田还是稻田,他扼腕长叹。金黄色不是富裕的符号而是贫困的标志。金黄色让他高兴不起来,在金黄色的地区反而贫困。在富裕的地区,道路两旁不是金黄色而是鳞次栉比的青色。青色不变,一年四季都不会变化。青色不是农作物,而是是厂房,除了青色之外,还有黑色烟雾在厂房上空升起,像黑龙似的,在青色和黑色中,工业品源源不断地流出,花花绿绿的钞票源源不断地流入。青色和黑色诠释的是富裕。在沿海城市的郊外,处处都是青色和黑雾。在内陆包括七里镇处处都是金黄色。离七里庄越来越近了,还有几公里路程。停靠站密起来,刹车越来越频繁。睁开惺忪的眼睛,伸出胖乎乎的手,张得醒了,问:爸爸,还不到

问话打断了回忆,他回过神来,伸腰,打哈欠,看外面。路旁的树,一闪而过,象倒下似的。这里没有星罗棋布的小河,水塘不少。丘陵一个一一个,像包子似的,他说:快到了。

儿子问:我们来七里庄做什么,你小时候在这些小河里摸鱼吗。小河里还有河马吗。水塘里有没有怪兽。

不知道怎样回答,儿子的问题,不是判断题,而是选择题,可是,他从来不会选择。虽也有童年和童趣但那是现实。童趣不是电脑游戏带来的。而是自然界恩赐的。儿子是吃肯德基玩游戏长大的。他是玩老鹰捉小鸡长大的。之前,玩打仗,打群架,现在,打游戏,玩虚拟。孩子的天真的童趣不分彼此。即使信息时代也逃不出一个玩字。现在和以前,玩法不一样,内容形式不同,虚拟现实程度不同。但是快乐或追求快乐还是一样的,相同的。一切的玩法都是为了快快乐乐。之前,小河里有鱼。现在,河里哪有鱼儿的影子。水都发黑了,臭气熏天。河都是臭水沟了。七里镇,小河还有鱼。沿海城市郊外,河里流淌的是污染的泪,别说人不敢下去了,连本该呆在河里的鱼虾蚌都逃之夭夭了。鱼走了,怪兽还在吗,即使有怪兽恐怕也中毒了。

流淌的河流滋生了茂密和脂膏,茂密和脂膏是能够燃烧的血。它的血管里流的是太阳的泪。河里的水是流动的养,养是河流的,水是有生命的。林涛阵阵的森林和岸上成群的牛羊在青草滩涂的旁边,按各自的内在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来自阳光的茂密铺天盖地,从春夏到秋冬的脂膏散落在夕阳西照里。不远处,金灿灿的稻穗在微微清风里摇曳。肥沃的黑土地把落叶当铺盖。委婉的流淌不想同日月光辉论长短,只想告诉并不遥远的村庄,河流真的很累,河流想歇歇。流淌千年的河流一旦断流干枯,树木和牛羊就会度日如年,黑土的泪一旦哭干,它成了沙漠。死亡的沙漠既成事实的话,恐怕一时半会难于治理。树大根深才会将肥沃留住。没有根就没有了土地。没有了根就没有了养。肥沃的土地和贫瘠的沙漠只有一步之遥。清澈见底的河流和臭水沟在一念之间。土地母亲从来不嫌人和畜生的排泄物,像拉扯孩子一样,尿一把,屎一把。排泄物包括猪粪人屎是土地上的扎根土地的农作物的养分,养离不开水,水是养的运输队,水是养的承载体。水是流动的音乐家,养分那美妙的歌声是水演奏出来的。农作物喜欢运输队、音乐家,农作物喜欢美妙的歌声。水是龙脉,水是血流,水像人血液一样。水像柔弱女子,容易得病,感冒,而且易被感染。虽然它在奔腾、川流不息,但是它已经浑浊,它想通过奔跑去掉感染,但无济于事。污染太严重了。河流的污染在源头,涓涓细流是罪恶的源头。污染的流淌比沙漠更可怕。水污染让原本清澈见底流淌千年鱼儿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河流有了颜色,污染的水让岸发黑,此黑非彼黑,这是污染的黑,不是肥沃的黑,土地像得了白血病一样。在污染的吞噬下渐渐地死去。河流还在流,流动更可怕。那是泪,不是水。流失的是滋养。流下的是污染。水和土地不再是原来的味道。即使想办法保持水土不再流失也挽救不了有毒的土地。

河流是土地的血脉经络,像人的血管一样。没有阳光的日子和没有月光的日子一样让人揪心。浪漫的月光总是在眷顾林荫大道,它像人的静脉里的血液。山路弯弯,幽静而容易暴露。像血管青筋。热情的日光在人的动脉里沸腾,即使沸腾也不暴露,热血沸腾的河是大地的血管。而土地上的茂密是它的长长的秀发和汗毛。土地上的一切脂膏都是它的肌肉和脂肪。万物繁衍生息的画卷是大自然的春宫图。芬芳的花蕊,思春的少女。累累硕果,爱情结晶。人的血管和土地上的河流是孪生姊妹。污染的血和污染的水是难兄难弟。它是活阎王的催命鬼,它是撒旦的魔爪。血浓于水,土和沙近在咫尺。血和水互换信物。即使是信物也难满足即将枯萎的心的需求。它们都是养。它们都是走心的。是谁让它们不省心。是谁让它们的心灵枯萎?河不那么顺畅,甚至堵塞,像血管堵塞一样。一旦堵了,肌肉,心肌,脑细胞,毛发,皮肤等等组织就会因为缺氧或者养而萎缩衰老死亡。心灵的沙漠,哀莫大于心死。河干枯,河被污染,肥沃的土地变成了扶不上墙的稀泥甚至沙漠。风吹草低见牛羊成了奢侈品了。雾霾沙尘暴成了日常用品了。

沿海城市上空的毒在扩散,徽城正在步它的后尘。徽城在发展,城市面积扩大到接近翻番。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污染的魔爪就伸到七里镇了。七里镇的小河和水塘不再清澈见底。是要金山银山,还是要青山绿水。何去何从。

刹车,他回过神来。他说:小河里有没有鱼,怪兽,不是问我,

儿子说:问谁

他说:问问小河吧。

儿子说:镇上小河多不多

他说:到那里就知道了。

车子进镇,慢慢游走着,缓缓驶入车站,像一条就要靠岸的轮船。事实上,所谓车站,仅仅是一块牌子而已。在狭窄的道路旁边杵一根杆子,杆子上固定一块牌子,就是汽车停泊的港湾。一个在河里捞垃圾的村民踩着电动三轮车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司机踩急刹,乘客出声。班车靠旁边,让三轮车过去。对三轮车而言,交警不管,城管推交通,交通推给城管,事实上,无人管。即使想管,也无法可依无章可循。

街上,除了汽车之外,还有人力车,畜力车,电瓶车,在七里庄,开始通汽车的时候,人避车子,人见到车子躲着走,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现在,车子多了,见怪不怪。当下,不是人见着车子避开,而是车子躲着人了,难道这是有人为本吗。不是以人为本,而是乱哄哄。开车人感叹车子不好开,说行人蛮狠。行人觉得车主没素质。开车野蛮。人占车子道,即使按喇叭,也不让你,权当没有听见。总算挨近了那块牌子。张和尚和儿子张得下车,转身,拐弯,走到河边。沿河走了十几米,又拐弯,走进一条弯弯扭扭的水泥路面的小路,顺着小路往前走,道路旁边又现金黄色,除了稻田之外,还有晒稻谷的场子。儿子一蹦一跳,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在乡间的小道上,野菜,一窝一窝的,老母鸡领一群小鸡,迎面而来,张和尚情不自禁哼起小调。儿子无忧无虑,欢蹦乱跳,引老母鸡警觉,护犊子天性一览无余。不远处,蹲一看门狗,朝天吠,不情不愿的样子。

拉着孩子的手,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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