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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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漫长又缱绻。

陈清河虽然喝多了, 但他不傻, 任是闻欢怎么挑拨,他也只是红着脸隐忍不发,他躲闪着, 憋了口气推开她, 偏头不敢看她魅惑的大眼睛:“别这样。”

闻欢低头,视线扫过陈清河某处支起的小帐篷, 坏心地笑了:“陈清河, 你不想要吗?”

“真的不想要吗?”

陈清河脸红透了,他躲闪着她明媚灿烂的双眼, 亮灿灿的,带了比酒精更能让人迷醉的东西,水光光的眼睛,里面好像是有钩子, 快把他的魂勾走了。

闻欢踮起脚,两手搂住他的脖子, 眸子盈盈漾漾,她坏笑着问:“你喜欢我吗?”

陈清河额头上挂满了汗,闻欢轻笑,体贴地帮他擦走密布的细小汗珠,她朝他呼出口气, 气息落到他的唇上,挠心的痒,她问:“说话啊, 哑巴了?”

陈清河心跳快到爆炸,他狠咬了下腮肉,一口铁锈味,很疼,但也能让他保持最后的清醒,他掰开她的手推开她,向后大退两步,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低头看地板,低低喘息着说:“闻欢,你别这样,你是女孩子,女孩子这样不好。”

“不好?”闻欢舔了下唇,她缓缓走近他,嘴角挂起妖冶的笑,“为什么?”

“我喜欢你,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因为……”陈清河因为了好几遍,终于低声喃喃坦白说,“我又不喜欢你。”

……

真好。

闻欢眼角飚出泪花,她是女孩子,从小家教良好,生活环境优渥,当然知道现在这样有多难看,但她不怕,也不在乎,她想最后一次为爱放低姿态,扔掉尊严,什么也不顾了。

可谁知道呢。

爱情没来,尊重也没有,到头来,她换来的又是另一次心死。

最哀莫过于心死。

闻欢擦干眼角的湿润,她挺直腰,收起了刚才的散漫和撩拨,一瞬间恍若变了个人,长大了,也清醒了,她淡着嗓子说:“我知道了。”

她走出天台,陈清河条件反射向后退半步,一脸猝不及防的惊慌。

闻欢掀唇自嘲一笑,她环胸靠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她痞痞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校园里收了一群小弟的大姐头:“陈清河,不用怕,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了。”

陈清河没明白,闻欢也不想解释,她站直,绕开他走进屋里,风中飘来好闻的花香,还有一句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言语,随风吹走了:“走吧,我带你回房间。”

……

一早,陈清河是在头疼中醒来的,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环视一圈,熟悉又陌生的装修,他已经很久没回这里了。

他捂着脑袋晃了晃,左侧脑袋起了个大包,碰上去有点疼,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最后的记忆就是和迟海一起喝酒,后面的,全都记不清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闻欢过去接的。

闻欢。

想到她,陈清河感觉脑袋比刚才更疼了,他慢慢坐起来,清醒了三分,他掀开被子下床,地暖踏实暖和,不冷,就是嗓子很干,一夜没喝水,身上难闻的烟酒味,顶的他想吐。

陈清河踩上拖鞋,跌撞着进到浴室,推门,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怔住了。

头发嘈杂,下巴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胡茬,眼睛红肿,冒出了青黑色的黑眼圈,是宿醉后应该有的模样,但是……

陈清河死盯着镜子里,下巴和嘴唇附近的口红印,他自认为没有女人敢靠他这么近,就算是他喝断片了也不可能,除非是——

陈清河想到某个答案,黑沉的眼眸滑过一丝痛苦,他唇角抿成一条线,双眉紧蹙,他双手撑在洗水池边,暗暗攥紧成拳,他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流出来,他捧了把水抹到脸上。

一捧,两捧。

洗不干净。

陈清河关了水龙头,僵硬地往浴室里走,他抬手打开花洒,水蔓延而下,浇湿了他的衬衣和西裤。

水是凉的,浇在身上透心的冷,陈清河没调整水温,他低头盯着拖鞋,任由凉水倾盆而下,短发打湿贴在头皮上,身上的烟酒味渐渐被冲没,水变热了,升腾起白色的雾气。

拖鞋沾了水,变得又湿又沉。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雾气氤氲,渐渐浮出女孩粲然的笑颜。

“陈清河!你看这个!”

超市,闻欢小跑两步到货架边:“小猪拖鞋!要不要买!”

陈清河推着购物车追上她,视线淡淡扫了眼她拿在手里的粉红小猪拖鞋,冷淡拒绝:“丑,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闻欢不满,她拿出另一双蓝色小猪,“你看!还有蓝色的呢!你一双,我一双,多可爱啊!”

“哇!”闻欢想到什么,把两双鞋抱进怀里,憧憬着,眼睛亮亮的,“自古红蓝出CP,陈清河!咱们这是情侣拖鞋啊!”

“有病。”陈清河嫌弃地扔下两字,没兴趣再陪她犯傻,他推着购物车走了。

身后,闻欢举着拖鞋冲他喊,“你别走啊!陈清河!到底要不要买嘛!你多少给句话啊!”

“随你。”

……

“嘶!”

水温逐渐变烫,陈清河走神被烫了一下,他快速抬手扣灭花洒,双手抹了把脸,把头发全部拢到脸后,他盯着被水浸透的蓝色拖鞋看了一会儿,缓缓解开衬衣纽扣。

陈清河收拾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他已经很久没过来住了,衣柜空空如也,没有他可以穿的衣服,他不可能回去穿湿的衣服,所以随手拿了件浴室里的浴袍披上。

没过水的浴袍,穿到身上毛毛躁躁的,非常不舒服,里面是真空,走起路来也很难受。

陈清河皱着眉下楼,本以为闻欢还在房间里睡懒觉,没想到她已经起来了,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她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里,旁边放着烟灰缸,里面盛满了烟头,还有灰色的粉末。

看到他,闻欢挑了下眼,没精打采地打招呼:“起了。”

陈清河朝她走过来,盯着满满的烟灰缸看了半瞬,抬头,视线落到闻欢红肿的眼睛上,她的眸色又黑色几分,他沉沉道:“你一夜没睡?”

“没有啊。”闻欢没所谓地摇摇头,“不困,睡不着。”

她扬扬下巴让他看沙发那头放着的衣服,“给你的。”

“睡不着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凑合穿吧,反正也穿不了多久。”

陈清河根本不用看,他知道,闻欢选的,肯定合身。

他点点头,真诚地说:“谢谢。”

“客气。”闻欢拿着遥控器随便换了几个台,她也不知道看什么,就只是想听听动静,她随便找了个台,把声音调大,翻身坐起来,视线掠过陈清河脚上湿哒哒的拖鞋。

她微蹙下眉:“你鞋湿了。”

陈清河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点头:“嗯,湿了。”

“湿了就别穿了。”闻欢给他说,“鞋柜里有新的,刚买的,你自己去换吧。”

陈清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什么?”闻欢也纳闷,她指着他湿拖鞋上面的蓝色小猪说,“怎么了,你还没醒酒呢?还傻着呢?鞋湿了穿着不难受吗,换一双吧,反正我们家鞋柜里有的是鞋。”

陈清河盯着她看,目色沉沉,闻欢被他盯得奇怪,她摸摸自己的鼻子:“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确定让我换鞋?”

陈清河不相信。

闻欢之前是绝对不允许他换别的拖鞋的,家里除了这双拖鞋以外,没有一双是他的鞋码,每次他进门换鞋的时候她都会死缠烂打逼着他换上这双,他不想穿,后来索性也就不换鞋了。

如果不是昨晚喝醉了,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再穿这双鞋。

闻欢被陈清河问懵了,她皱眉:“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爱换不换,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

她站起来,踩上一双白色简约拖鞋,崭新的鞋,鞋头还有折叠的痕迹:“不和你说了,我上楼补觉了。”

“闻欢。”陈清河伸手抓住闻欢的手腕,拦住她的去路,压抑着情绪,“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一夜没睡,闻欢现在心情很烦躁,她甩开陈清河的手,抬头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她没管,嘲讽地问出口,“陈清河,你说什么呢?喝酒喝傻了吧你!”

陈清河死盯着她的拖鞋,自嘲一笑,他低声喃喃:“或许吧,是喝傻了。”

闻欢耳朵凑近了分:“你说什么?”

陈清河摇头,指着她的脚:“你的拖鞋呢?”

闻欢皱眉,又不乐意了:“眼瞎了?看不见我穿着拖鞋呢?”

陈清河不点透,他沉沉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

闻欢不给他面,她这人一向不爱遮遮掩掩,既然已经想开了,那就全都敞开了摊开说。

她舔了下上唇,收起刚才的戾气,正经地一字一句说明白:“陈清河,如果你说的是那双粉色小猪拖鞋,那我告诉你,我扔了,昨晚上扔的,就在帮你买衣服的路上顺手扔的。”

陈清河眯起眼,想不通,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闻欢觉得好笑,“还能为什么,不想穿了呗,旧了,脏了,不舒服了,不喜欢了,就扔了呗。”

不喜欢了。

闻欢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陈清河,说不上来,没理由,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陈清河的胸口有所起伏,他闭了闭眼,两个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闻欢。”

闻欢抬手,打住他后面的话:“陈清河,鞋穿着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过去我喜欢,是因为穿着舒服,现在穿着不舒服,所以我不想继续喜欢了。”

“不舒服,我就扔了。”

“明白了吗?”

她顿了一下,低头看他湿透的鞋,吸了口气,意有所指:“我已经扔了,你,也不用费心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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