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苦涩的药香中充斥着腐肉的糜烂味道。
那个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中年男人，就这样躺在床上，用绝望的目光望着我。
心惊，恐惧，遍体生寒！任何言语都无法说出我此刻真实的感受。
我的嗅觉仿佛突然失灵了一样，闻不到恶臭，眼前只有余明良的惨况。
“余，余先生您好。”我竭力镇定着，不让脸上露出不礼貌的表情。
“你……是？”余明良说话很虚弱，想竭力看清我，但他没有力气撑起身子，只能无助地耸动了一下手臂和胸膛。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去帮他，可是看到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手就僵住了。
该扶哪里？
他身上根本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碰的。那些脓疮都在溃烂，在流着脓液。
“您，疼吗？”我在心里问道。
身体溃烂成这个样子，那得多疼啊。
“她是来做市场调查的，想问你几个问题。”好在这时方小红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看到丈夫皱了下眉，又说道，“回答几个问题就有钱拿。”
“对，余先生，我们公司在做一个糖尿病患者的市场调研，现在做问卷有奖品。要麻烦您一下，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吗？”我赶紧说道。
余明良费力地掀起眼皮，很疲惫地挪动了一下头颅。
他应该是想点头，可是却没有力气。
我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他一直都这个样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没关系。”方小红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体贴地说道。
“谢谢阿姨。”我调整了一下心情。
要弄清楚我爸爸死亡的真相，也许这也关系到眼前这位患者病情的真相，我不能再这样婆婆妈妈下去。
我拿出准备好的问卷，先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大部分都是方小红替丈夫在回答，因为于明良根本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
期间方晓红喂他喝药，余明良几乎是一边咳嗽一边喝，大部分都吐了出来。
药汁流到他溃烂的皮肤上，痛得他不住的哼哼。我看得眼圈都红了，忍不住别过了头。
方小红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早就习惯了，只是轻轻地帮丈夫擦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姨，叔叔为什么会……”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
糖尿病人伤口不容易愈合，余明良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明显就是并发症引起的。可是我没见过溃烂得这么严重的。
方小红叹了口气，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是肾脏出了问题，后来是肝脏，疼起来就跟疯了一样挠自己。”
“本来伤口还会愈合，可是后来越来越严重，就……就成这样了，哎，造孽啊！”
她说话时，余明良就歪着头听着，眼角默默流出了眼泪。
“别哭了，眼泪是咸的，流到脸上你又要疼了。”方小红急忙拿出毛巾，替他把眼角的泪擦掉。
“嘶……”余明良痛得哼了一声，气息仿佛比刚才更弱了。
我看得难受极了。
“听刚才说，余先生之前病情控制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间发生并发症，而且那么严重？”我问道。
方小红气愤地说道：“还不是去做什么新药的志愿……”
她说到一半猛地住了嘴，我的心却提了起来。
“新药的志愿者吗？”我稍微露出一点惊讶，但又怕引起她怀疑，尽力控制着心里的激动。
询茂的资料没有错，余明良很有可能也是吃了菁华的新药才突然引发的并发症，只是他的资料里没有查到余明良也是志愿者。事实上我们现在其他的志愿者一个都没查到。
可是正当我追问，方小红却矢口否：“，没有没有，什么志愿者，我们这些懂都不懂。”
“哦，我还以为跟我们公司一样，有时候出了新的产品会找人试用呢。我见她似乎很抵触志愿者这件事情。”立即绕了个弯说道。
方小红却只是尴尬地笑笑，闭口再也不提试药的事情。
我怕引起他们的抵触情绪，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拉了几句家常，说到了我爸爸，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阿姨您说的对。我爸爸在出车祸之前也发生了并发症，而且病程特别快。如果他还在……”我看到余明良忍受痛苦的情形，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如果我爸爸还活着，那他现在会不会也像余明良这样生不如死？
“你爸爸的并发症也是突然出现的吗？”方小红皱眉问道。
我点点头，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给他换新药了。”
“你爸爸也换了新药？哪家公司生产的……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一下，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方小红明显对新药的事情很感兴趣，可是又立即改口了。
“哦。”我点点头，知道这个话题也行不通。
而且她刚刚说了“也”。
那我们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现在已经有两个我亲眼见过的例子是在服用了菁华的新药之后出现了并发症。
可方小红夫妻看上去对这件事情非常排斥，提都不愿意提。
如果真的是因为用了新药出现并发症，一般人应该会愤怒会去找医院和药物公司找说法才对。
根据询茂的资料里讲，他们什么都没做，而是在余明亮出现并发症后半年就搬到了这城中村中的贫民窟里居住，平常也是在家里买药物治疗，再也没有去过医院。
我小心翼翼地就这个问题问了他们。
方小红的神情里满是哀伤，说道：“他这个病是无底洞啊，我们家本来就穷，哪里能像好人家那样去治疗？还不如让孩子好好生活，他过得好了，我们当爸爸妈妈的心里也高兴。”
旁边余明亮听到这里，又流出了两行泪。
方小红又骂了他两句，急忙拿着毛巾去替他擦，动作却比刚才更加小心。
为了孩子放弃了治疗……
我想起询茂给的资料里最后一部分的数据，那是在一年半之前，他们月工资2000的儿子突然全款在城东买了一套100万左右的房子，现在已经结婚生子。
我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溃烂痛苦不堪的男人和守着丈夫看着心硬却又心疼丈夫的女人，默默闭上了眼，把眼泪强行逼了回去。
“还不如让孩子好好生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父亲用救命的钱换了儿子下半辈子幸福。
而这笔钱……询茂没有查到来源，余明良夫妻俩的户头上也没有这么大笔的金钱往来，他们也没有中彩票。可他们的家庭状况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笔钱。
所以我猜测，这笔钱可能就是方小红对试药志愿者闭口不谈的原因了吧。
知道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了，我便起身告辞。
方小红见我要走，倒像是松了口气，这时候外面传来呜呜的声音，她说了一句水开了，便快速跑了出去。
我正打算跟余明良告别，他却突然把手抬了抬，嘴唇嗫嚅着，眼睛使劲盯着我。
“您是想跟我说话吗？”我心中一凛，也顾不得害怕他身上的情况，急忙凑了过去。
“请……请你不要……再查了……”他气若游丝地说道。
这一瞬间，我却如当头棒喝，浑身冰凉
我的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