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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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杜鹃很晚才起身。伺候她的是另外一个宫女,有些生涩,有些腼腆。双手托着衣裳和头饰站在床头边,悄无声息。若不是杜鹃醒来看着了她,还以为寝宫内就只有自己一人。

杜鹃坐起身,看了那宫女一眼,“芍药去了哪里?”

“回皇后娘娘,芍药姐是在后宫。”

“后宫?”杜鹃狐疑的想了一阵,后宫空悬,里面住着的只有宫女和侍卫,想必芍药是忙着什么。她没有过多的理会,起身梳洗,一面用温热的毛巾擦着脸,一面对着铜镜好好的看着自己。这两日安睡的好,吃的也好,神色好了很多,不似从前那样黑如土地,还带着粗糙的蜕皮。

“对了,今日皇上是不是走的迟了?”杜鹃又回身坐在了桌子前,看着新摆上来的饭菜。想起昨夜蒸腾了一夜,她双颊绯红,但是担忧富荣还是问出了口。

“回皇后娘娘,皇上起身的时候的确是迟了一些。皇上交代,若是皇后不想起来就不要吵着皇后,叫我们暂时退出去。可是中途皇后梦呓,着实吓着了我们,不得已还是陪在了寝宫内。”

杜鹃捏着筷子的手迟疑了一阵,想着自己是不是又梦到了什么,微微蹙了一下眉心,“恩,不要与皇上说,免得他担心。”

“是,皇后娘娘。”

“是何人教你这样叫我?”

“……”那宫女惊异的愣在原地,没有清楚杜鹃的话是什么意义。

杜鹃只挑了两口米粥,就放下了筷子,道,“我不是你们的皇后,不要这样子叫我。”杜鹃虽然读书不多,也知晓皇后是后宫之首,要皇上亲自下文书册封才行。杜鹃只是富荣的妻子,从嫁给他之日起,只是做了妾室,并未正式说过杜鹃是他的正室妻子,更没有正式的文书,她不能这样就担下这么重的位子。

在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朝堂之下,杜鹃不能被众人捧起,她担待不起。

那宫女眸子一沉,瞬间跪了下去,“回皇后娘娘,是皇上叫奴婢们这么叫的,是不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杜鹃一愣,有些无奈的看着那宫女,她未说些什么,那宫女已经惊骇的浑身发抖,她无奈的摆摆手,“快些起来,我不是冲你。”说罢,那宫女颤抖着在地上闷闷的磕着响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杜鹃无奈,“好,就这么叫吧,哎!”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这样一闹,杜鹃更加没了胃口,勉强又吞了一口青菜,就起身叫人穿好了衣裳。瞧着寝宫内站满了宫女侍卫,她不禁又是一阵头痛,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拘谨,于是提着裙子往院子里走。

陡然一回头,她瞧见身后不远处跟来了不下十人的宫女和侍卫。

杜鹃心中一叹,看来在宫里是少不了这样的阵势了。她循着了一处凉亭,在里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天气很好,温和却不炎热,微微扶风在四周游荡,拍打着杜鹃的脸颊。

抬头,她看见了芍药在不远处与簇拥着的宫女们缓缓而来,想起昨夜的事情和芍药的那些话,杜鹃开始莫名其妙的拘谨了起来。

心思了一阵,杜鹃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摆正身子,执起手里的茶盏,故意看不到芍药一般,有些惴惴不安且心不在焉的赏着院子里的花草。

“芍药给皇后娘娘请安!”芍药匆匆而来,在杜鹃的跟前不远处跪了下去。

杜鹃差一点扔了手里的茶盏就要将芍药从地上拉起,迟疑了一阵,她正色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芍药一起身,笑着看向杜鹃。

杜鹃被看的有些浑身不自在,强忍着一丝不安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有事?”

“回皇后娘娘,是因为皇上在两月前已经下了旨意,最近要举行大选秀女一事,所以后宫里来了许多家的小姐。我是宫女之首,必须要帮衬着,最近有了忙,趁着这个时间出来休息一下,不想在这里遇着了皇后娘娘。”

“选秀女?”杜鹃低语。

芍药瞧着杜鹃脸上的神色,又道,“是,选秀女。后宫一直空悬,如今皇后回来,后主已定,自然要选人进来了!皇上一直没有子嗣,这样也是为了龙脉着想。皇后娘娘,您说是么?”

杜鹃身子一颤,屏声而道,“正是!”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

四周只有微微浮动的声响和柳叶飘花,鱼儿玩耍,除却世间的美好就只有杜鹃心底的不安和芍药心底的一丝喜悦。

芍药知晓,富荣此举,也关联着自己的原因。

因为昨夜在月桥上遇到他,富荣亲口对她这样说过。

芍药一直窃喜而立,杜鹃却是坐立不安。

僵持了片刻,杜鹃豁然起身,“我去看看海棠,听说她最近一直身体不适。”

芍药侧过身去,垂着头,以示尊卑,低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杜鹃一走,芍药身侧的宫女上前浅笑着耳语道,“芍药姐,这个皇后是从哪里冒出来,那皇后该是芍药姐才对。”

芍药眼神一抬,对那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心隔墙有耳。呵呵!咱们走吧!”

路上的杜鹃,由着宫女领路,走向海棠的院子。

而站在院子口,杜鹃却停住了脚,她示意外面的宫女和侍卫也纷纷噤声。

“海棠姐,还是跟我走吧,总是呆在这里不是办法,丫头在我那里很好,你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说话的是梦若。

“我又能去哪里?我不想打扰别人,你与魏邱还是新婚,我去了岂不是添乱。还是这里清净些。”海棠有些有气无力。因为常年在军营中煮饭烧好,来回颠簸奔跑的腿染了风寒,她一直未去理会,日积月累,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每每到了有风的时候,双膝疼痛难忍,恨不能找把刀给砍了去。

“海棠姐,还是听我一句劝吧!杜鹃姐这里总归是皇宫,又因为皇上在大选,你在这里不合适。”

“哎……杜鹃那丫头总归是回来了。只怕自己在宫里头也是无趣,如今大选,她又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多久?这里的确危险重重,可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你也知晓,现在芍药与咱们不在一起,说的话也少,对杜鹃亲近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不放心。我和她风雨都过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说走就走。”

“海棠姐!”梦若又是轻叹,无奈的看着她,“我知晓你担心杜鹃姐,可她终究是皇后,咱们是臣民。”

身份地位悬殊,阻隔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阻隔的所有的亲情。

杜鹃心下一惊,茫然的落下来。

海棠微微一叹,侧目一望,看到了杜鹃满面泪痕的站在院子门口。

“杜鹃?”

梦若亦是心中一跳,慌忙起身,“皇后娘娘!”

杜鹃惊慌失措般的看着梦若,又看着海棠,忽而一个踉跄,抱住了海棠,“海棠……”

海棠身子一僵,无奈的叹息一声,将杜鹃抱在了怀里,轻拍她的脊背,“这两年你受苦了,这么消瘦。”

“海棠,我好想你们。”杜鹃哽咽。

回来这几日,一面因为海棠身体不适很少去杜鹃那里,一面又因为忙碌魏邱成亲一事,两人在一起说话甚少,自然是交流不多。杜鹃心中积压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一股脑的就宣泄了出来,抱着海棠如抱着至亲之人一样,“海棠……”哭成了泪人。

梦若自知方才说错了话,微微垂眸,忽闪的睫毛下也落下两行清泪,低声道,“杜鹃姐,我,我说错了话,你不要在意。”

杜鹃对她摇摇头,“梦若,你没错,你们都还有自己的幸福,不应该为了我在这里受苦。”

“什么话,这里是享福的地方,哪里会受苦。尤其富荣对你那样的好,你该高兴才是。这几年,富荣找你找疯了一样,再不过来,他可要放下整个江山不要也去找你回来呢。”海棠替杜鹃轻试泪水,拉着她,又拉着梦若,坐了下来。

“杜鹃,富荣大选也是被逼无奈,我知晓你心中凄苦,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过安生日子,如今终于安生了,竟然还要面临着这样的境况。哎……这也是一种福气,身为一国之君,总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不然,朝廷上下都会不满,你说是不是?”海棠继续开导着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懂,可是这心里头堵得慌。”

“哎……”海棠一声轻叹,找不到什么开导她的话,也不再吭声,忽而想到一事,笑着道,“有时间我带丫头去看你,丫头长大了,看还认不认得你这个姨娘。”

“是呀是呀,丫头越发漂亮了,杜鹃姐,我改天待丫头过来陪你。”梦若娇笑一声,脆生生道。

杜鹃微微点头应着,看着两人,“你们,过得可好?”

一言难尽!

如今天下太平了,日子安生了,可谁都有一本难以忘记的过往和眼下的不安。

梦若低头一笑,双颊绯红,“我,只盼着能给魏邱生个一儿半女。”

“哈哈……”海棠与杜鹃一乐,顿时气氛就缓和了。

“杜鹃,这几日皇上定然忙的厉害,有时间你就过来,我在宫里也闷得慌。”海棠道。

杜鹃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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