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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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湿巾擦掉了自己身上的血迹,然后裹着秦如霜黑色的,长度可以覆盖到我膝盖边缘的巨大外套,匆匆离开了这栋曾带给我无数美好回忆,现在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我不寒而战的房子。

我开车离去的时候,一辆警车恰好与我擦肩而过,隔着厚重的玻璃窗,我都能听到聒噪而又刺耳的警铃声。

红蓝色的警灯闪得我一阵眼花,我知道他们是去抓秦如霜的,以邹家的势力,秦如霜一旦被抓,绝对难逃一死。

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恍惚间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和秦如霜有关的事。

我想起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的往我脖子上的勒痕上瞟,那种想看又不敢看的怯懦模样着实惹恼了我。

于是我把自己校服的领子掰了下来,指着我脖子上那条被郁达天掐出来的紫青色的勒痕冷声跟秦如霜说:“想看就看啊,呐,我给你看!”

秦如霜被我吓了一大跳,脖子也往衣服里缩了缩,摆着手面红耳赤的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啊没有。”我没好气的打断了她:“你当我瞎是不是?”

原谅我态度不好,我只是受够了他们这群有爹疼,有妈爱,生活在温室里的小少爷小公主们好奇的目光。

他们的好奇和审视,会刺痛我。

见我生气了,秦如霜着急的不得了,直接拉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

“我真的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爸爸也打我的,你看,这些都是他打的。”

她像运动员展示自己获得的金牌一样,把伤痕累累的胳膊递到了我面前,一脸的诚恳。

我心一软,眸底的怒意成功的被歉意取代。

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我们成了好朋友,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时的我特别中二的觉得,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是温室里娇滴滴的玫瑰花,只有我和秦如霜,是山顶摇曳着的野山药,自立,自强,生长只需要阳光,不需要父母。

其实没步入歌坛的时候我和秦如霜真的很要好,有段时间连安辰都吃我们的醋,他嫌我整天跟秦如霜腻在一起,冷落了他。

“谁让你不如霜霜温柔。”我从左边抱住了秦如霜,把脑袋埋到了她的肩膀上:“我移情别恋了,我以后要娶霜霜不娶你了。”

安辰一脸的哭笑不得,秦如霜似乎被我闹羞了,脸微微有些发红。

记忆里少年时期的秦如霜一直都是个恬静的姑娘,微微有些自卑,不太爱说话,可对人却是极其温柔的。

大概是因为她以前太过柔顺安静了吧,所以后来她突然变得张牙舞爪,我才会如此的接受不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痛恨她痛恨到难以入眠。

胡思乱想中,不知何时我已经把车开回了谭家,我失魂落魄的从车上走了下来,整颗脑袋又胀又疼,就跟宿醉刚醒一样。

进屋的时候,谭以琛刚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有人进来,他下意识的抬眸向门口瞥了一眼。

这一瞥,他的目光便就此定到了我身上。

“可可?”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起身向我走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安伯母的遗体安葬好了吗?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他一股脑的抛来了好多问题,可我一个也不想回答。

“你的脸色很难看。”他锁紧了眉,眸底显出几分担忧来:“你还好吗?”

我依旧没有回答他,而是动作缓慢犹如垂暮老人般的拉开了秦如霜借给我的那套黑色外套的拉链。

随着拉链的下移,我血迹斑斑的礼裙逐渐暴露在空气里。

谭以琛满目震惊,他猛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慌声问我:“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受伤了?”

他作势就要扒下我的外套为我检查身体,我漠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张了张嘴,说出了我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这不是我的血。”

谭以琛扒我外套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抬起头来,对上他岑黑如墨染的眼眸,鼻子突然就开始发酸。

“邹越风死了……”我凝着他,一字一字的跟他说:“这是他的血。”

谭以琛的眼睛明显睁大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肯定误以为我把邹越风给杀了。

所以我不待他发问便给出了他解释:“秦如霜杀的……她开了五枪,把邹越风活活打死了。”

可以看得出来,谭以琛其实很想问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可碍于我现在的状态真的特别差,脸色苍白,目光涣散,浑身是血……谭以琛心疼我,不忍心再问下去了,抬手把我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他安抚般的摸着我的头发,低沉醇厚的嗓音听上去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心感:“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他的怀抱很温暖,把头埋到他胸口的时候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类似于茉莉味洗发水的味道,我嗅着这淡雅的香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真好闻啊,意识消失之前,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比我身上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好闻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过的极其的浑噩,邹越风的死非但没有让我获得解脱,反倒让我被梦魔缠身,我不断的梦见他临死时的模样,他骑在我身上,身体被子弹打出五个窟窿,脸上和身上都是鲜血……

明明不是我杀的他,可他却缠上了我。

这种犹如被恶鬼缠身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一周后邹越风的葬礼。

起初谭以琛是不想让我去参加邹越风的葬礼的,可谭慕龙却坚持让我去。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谭慕龙保持着惯有的理性,这理性在此时此刻听起来,隐约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邹北城的弟弟死了,他现在正处在感情崩溃的边缘,如果这时乔远黛能出现在他身边,给他以安慰,助他渡难关,那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对乔远黛放下心防,让乔远黛彻底住进他的心里。”

“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用再花费心思让他们稳固感情了,暗刃计划也能提前进入下一个阶段……”

“暗刃计划暗刃计划……你脑子里只有暗刃计划吗?”谭以琛不耐烦的打断了谭慕龙,语气不善道:“可可现在什么状态你看不到是吧?你觉得她现在有精力去安慰别人?她自己都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呢!”

他俩在客厅吵了起来,兄说兄有理,弟说弟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在他们吵的最激烈的时候打开了房门,缓步走到了客厅。

“邹北城刚刚跟我发短信了。”我轻声说:“他说他想见我。”

我的声音很小,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口,谭慕龙和谭以琛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于是我扬唇笑了,弯着眼睛跟他们说:“刚好我也想去见见邹越风,在他棺材前好好问问他——他到底有什么资格缠着我不放。”

“所以。”我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语气坚定道:“这葬礼,我参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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